頂點小說 > 皇朝帝業 >第223章 藍田外子
    木板乾淨透徹的能反射光芒,一層羊毛毯鋪在地上,兩個小奶娃在毛毯上走走爬爬,有時互相吵鬧,有時又和好如初。幾名女婢小心翼翼的將室內帶有尖角的器物裹上一層厚厚的布帛,防止聶稷和聶舒窈在打鬧的時候磕碰受傷。

    聶嗣夫婦則在一旁坐着,時不時看着孩子,時不時又低頭欣賞着絹帛畫冊。

    “良人,這張最好,日後稷兒和舒窈長大,一定不會相信他們兒時這般胡鬧。”

    畫上,聶稷和聶舒窈蜷縮着小胖腿,坐在地上互相嚎哭,旁邊散落着一些小玩具零件。

    這本畫冊上,除卻漫畫風格,還有偏現實的風格,完全將人物肖像繪製在絹帛上。有時上官瀅覺得自己良人真是什麼都會,這一手畫技都能開宗立派。

    便在此時,尉虎走進室內。

    “少君。”

    他遞過來一隻木牘。

    聶嗣看完,嘴角露出一絲驚訝,旋即道:“將他送去甲字廳,我一會兒去見他。”

    “唯。”

    上官瀅從來不問聶嗣這些事情,見聶嗣準備離開,只是問他晚上回不回來用膳。

    按照聶嗣的選材標準,甲乙丙三級,丙級最低,這個階段只需要認得字即可。乙級則有偏向性的長處,甲級則有綜合性的優勢。

    目前而言,他收攏的聶氏子弟大都在丙、乙兩級,甲級基本上從來沒見過。

    當然,他這個選材標準只是相對而言。國士、王佐級別的自然超出甲乙丙三級太遠。

    例如甘瑢,在聶嗣心裏,甘瑢的級別最起碼是國士一級。很簡單的道理,判斷一個人是否有才,直接將最底層最複雜的事情交給他去做。他若能處理複雜的關係,理順各方利益,居中平衡,團結利益需求不同的人前進,達到目的,這就是人才。

    目前甘瑢留在馮翊郡那邊,一邊暗中控制郡內各縣,一邊將庫倉中的戰略資源運送給聶嗣,同時幫助聶嗣分析局勢,制定短期目標和長遠目標。

    可以說,有甘瑢在馮翊郡,那邊的資源就會源源不斷的往聶嗣這邊灌輸。

    甲字廳。

    這座會客廳沒有任何特殊,甚至它一面無牆敞風的環境還讓人感到寒冷。那一面無牆的地方,飄蕩着銀赤二色帷幔,上面繪製着一隻騰雲駕霧的麒麟。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端端正正的跪坐會客廳正中央,他面貌非常普通,沒有出彩的地方,身材也是一般般,略顯消瘦。不過,那一雙眼睛很有力度,充滿若有若無的自信。

    來之前,他以爲外大父是讓他過來給主宗少君牽馬。來之後,他才發現事情不對勁。

    因爲接待他們的乃是聶垣,華陽郡丞之子,主宗少君左膀右臂。

    如果只是挑選普通侍候子弟,需要這樣的聶氏子弟親自出場接待他們嗎?

    後面,聶垣的一系列問話解開他心底疑惑。

    他知道外大父說的沒錯,這次過來,將會改變他的命運。

    不多時,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他連忙站起身,併攏手腳,微微低首,看着一道白色深衣下襬飄過。

    “坐吧。”

    直到耳旁傳來聲音,他方纔道一聲‘唯’,而後坐下。

    這時,他纔看清主宗少君摸樣。

    英俊中略帶一絲精緻。

    “藍田房外子,莊布,見過主宗少君。”

    所謂外子,是指外姓子,他們一般和聶氏有血緣關係,但是因爲各種原因,養在聶氏。

    “六房家主派來傑出子弟,只有你一人留下,可見只有藍田房家主,將我說的話放在心裏。舉纔不避親疏,藍田房,甚好。”

    這個莊布不是聶氏子,他只是聶氏外子,藍田房的老頭沒將本族年輕子弟送來,而將他送來,這還不足夠表明,他對聶嗣潛意思的解讀有多深刻麼。

    聞言,莊布心裏面苦笑,何來舉纔不避親疏?

    他的外大父,第一個舉薦的人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外大父的親孫子。只不過那位老兄死活不願意過來,按他的說法,給主宗少君鞍前馬後,哪有待在家裏面享受美膳俏婢來的舒爽。

    不去!

    打死不去!

    然後,外大父只能將他送來。並且暗中告訴他,若是把少君伺候高興,日後的榮華富貴肯定不少。

    莊布對此不屑一顧,他二十許歲,憑藉一雙腳走遍大半個中原之地。在各個顯學門庭之下游學,眼界無比開闊,豈會甘願將來做一富家之輩。

    原本,他是不想來的,但他聽說聶氏少君便是名震天下,剿滅義陽王的徵西將軍時,立馬改變主意。

    見!

    若是此人真有其才,他倒是不介意給其牽馬。若是無才,泛泛虛名之輩,他會尋個由頭直接告辭。

    “少君謬讚,布,不勝惶恐。”

    聶嗣擺擺手,言道:“無須在我面前謙遜這些,你能得到仲才同意,走進甲字廳,足以證明你非庸才。我聽他說,你獨自一人走遍中原之地,想必對中原目前的局勢很清楚吧。”

    考覈麼,莊布頷首,謙遜道:“略知一二。”

    “你不妨說說,中原之地,最後的勝利者會是誰?”

    嗯?

    這個問題讓莊布一楞,頓時不解,他原以爲聶嗣會讓他分析中原戰局。

    略作思忖,莊布開口道:“應該是沛王。我離開中原之時,沛軍剛勝雒陽軍一籌。依天時而言,雙方均不佔優勢。但沛王畢竟在豫州經營多年,一朝起勢,周邊多郡響應,且沛軍多爲當地士卒,熟悉地利之勢,當勝雒陽軍一籌。朝廷現如今面對南北兩大反王,壓力不可謂不大,這份壓力也會同樣施加在雒陽軍大將軍身上,一急一緩,人和之勢,沛王佔據。”

    “是故,在下覺得,沛王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呵呵。”聶嗣淡淡一笑,心裏對莊布大抵有底。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稍緩須臾。

    “少君以爲,布,分析的如何?”

    “對一半。”

    “一半?”莊布不解:“爲何只有一半?”

    放下茶盞,聶嗣淡漠道:“依目前情況來看,沛軍依舊和雒陽軍在豫州對峙,可見他們並未將地利和人和完全利用。沛國初下徐、揚二州,根基不牢,若無時間梳理,待他日朝廷發下各郡募兵文書,沛王基業,轉瞬即逝。”

    “所以,最後的勝利者,不是沛王,而是‘朝廷’。”

    這個‘朝廷’二字,聶嗣咬的很重。至於是不是雒陽朝廷,那就要區別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