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軍,果然靠不住!
“根據消息,二十萬雒陽軍,僅剩下五六萬人,退守陳留郡,由柳濞統帥。而宰父粹則被大司馬調回雒陽,看樣子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再委以重任。”
“此外,王頤在冀州數次擊敗鉅鹿王大軍,但因雒陽軍在豫州剿匪失利的緣故,大司馬已將王頤調回雒陽。如此看來,冀州戰事可能會暫時消弭,而鉅鹿王也能鬆口氣。”
“目前,田觀率軍兩萬,鎮守河內,應該是防止鉅鹿王趁機南下攻打洛陽。現在來看,這次王頤應該是率領十萬大軍,準備接替雒陽軍,繼續圍剿沛王,亦或者,是防守兗州。”
“雒陽軍戰敗,揚州、徐州、青州等地,盜匪叢生。其中,當屬豫州呂信,以及張元通二人的勢力最大。但兗州境內,聽說也有不少新出現的造反勢力不容小覷。”
“除此之外,揚州、青州等地,亦有太守違背朝廷命令,募兵對抗盜匪。”
“對了,還有一事,朝廷那邊又要糧食。”
說完,聶嗣將一塊塊木牘遞給堂下的甘瑢、聶垣二人。
甘瑢看完之後,若有所思道:“從這些消息來看,雒陽以東的大片州郡,實際上已經脫離朝廷掌控。而隨着雒陽軍戰敗,目前朝廷手中僅剩下十幾萬大軍,他們短時間內應該不打算繼續圍剿沛王,很可能是打算屯兵陳留,以此防備呂信北上。”
“青、徐、冀、揚、豫、荊等州糜爛失陷,朝廷只能從我們這邊徵收稅賦,看樣子,朝廷已經走到末路。”聶垣嘲諷道。
聶嗣看着九州輿圖,若有所思,言道:“前段時間季玉送來北疆消息,肅慎人早已退兵,皇甫明很可能已經重新佔據幽州。如此,鉅鹿王背後,有皇甫明威脅,短時間內應該無法南顧。”
“揚州等地,會稽郡太守黃則募兵對抗沛王,看樣子沛國也只是形式上佔據揚州和徐州。此前,我得到消息,張元通已經離開徐州彭城國,北上兗州泰山郡,看樣子兗州混亂也是遲早的事情。”
“眼下豫州淪陷,荊州境內又有野心之輩作祟,大亂可見。”
甘瑢沉吟道:“朝廷徵收稅賦,看來是還想嘗試剿匪。”
“嘿,他想嘗試我就給嗎?”聶嗣冷笑,“雍州情況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我豈會因爲朝廷的命令就答應送糧食,簡直是癡人說夢。”
聶垣擔心道:“主公,若是不給糧食,朝廷會不會藉機來對付我們?”
“對付?”聶嗣搖頭道:“現在我借幾個膽子給他們,他們也不敢動這個念頭。雒陽以東,州郡基本上已經失守,他們沒膽子再將雍州、秦州等地逼反。你去告訴仲父,不必理會朝廷的命令。雍州人種的糧食,當然要給雍州人喫。”
“唯!”聶垣領命而去。
甘瑢走到聶嗣身後,隔着半步距離,看着輿圖,說道:“現在朝廷還能掌控的地方,應該只剩下司州和兗州,或者還有半個幷州?”
聶嗣道:“宋氏商隊從幷州那邊送回消息,眼下幷州各地太守紛紛異動,沒有人聽從朝廷號令,而潛伏在太行山的盜匪,隨着王頤退兵,只怕是會下山劫掠百姓。”
“據我猜測,上黨、西河、樂平、太原、新興等郡,只怕都是陽奉陰違。”
甘瑢暗暗吐槽,這不就是大半個幷州麼。
聶嗣接着道:“益州和梁州那邊,現在已經沒有人對外售賣糧食和生鐵,看樣子有人在暗中招兵買馬,屯聚糧食。”
甘瑢道:“益州和梁州雖然從未遭受戰亂,但是朝廷數次徵收糧食,當地的豪奢肯定不滿。加上朝廷的目光都在東方,益州和梁州等地,怕是蘊藏着禍事。”
“這並不奇怪,益州和梁州兩地,從未遭受什麼天災,本來是富庶之地。可是,經過朝廷這般索取,那些地方豪奢豈能坐以待斃。現在雒陽軍在豫州剿匪失利,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野心。”聶嗣說道。
說到這裏,聶嗣腦子裏面迅速過濾着天下局勢。
目前而言,東方的冀、青、徐、揚、豫幾州,基本上可以畫上黑色斜線,表示淪陷區。
幽、平二州,則可以打上皇甫明的標籤。
冀州現如今被鉅鹿王佔據。
朝廷能夠掌控的地方,唯有司州和部分兗州。
至於荊州,荊南等郡,近來出現一個名叫‘光明神教’的造反集團,荊北則處於半獨立狀態,地方小型盜匪集團數不勝數。
雍州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秦州那邊,地方偏遠,消息不夠靈通,他暫時還不知道情況。
益州和梁州,是他的鄰居,他一直非常的關注。目前來看,這兩州相當的安定。
但實際上,宋氏商隊已經無法從那邊購買戰略物資,這足以說明那邊在暗中謀劃着什麼。
此外,最南方的廣、寧、交三州,則完全沒有消息,是任何消息都沒有。根據幾個月前宋氏商隊最後一次走商送回來的消息來看,那邊已經完全封鎖邊境,不準人員進出。
基本上,聶嗣斷定那邊已經割據稱王。
便在此時,聶桓走進來。
“主公,我們已經抓住新平賊首,你猜是誰?”
“誰?”聶嗣轉頭看向他。
聶桓道:“是程裴那個老賊!”
程裴?
聶嗣問道:“你是怎麼抓住他的,細細說來。”
“這都是甘先生的功勞,嘿嘿。”聶桓一笑,旋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這麼說來,你將程裴殺了?”聶嗣問。
聶桓理所當然道:“對啊,留着那老賊做甚。”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無言以對。
聶嗣看向甘瑢道:“文衡,這次多虧有你。否則,叔惇和德昂倆人,估計得和程裴僵持一段時間。”
甘瑢謙遜的笑笑,“主公,不過是區區賊寇罷了,不值一提。能殺死程裴,全賴三將軍和德昂用命。”
因爲聶桓排行老三的緣故,一般人也稱呼他三將軍。
聶桓大大咧咧道:“甘先生可別謙虛,若是沒有你的計策,說不定我和德昂又叫程裴那小子給逃了。”
先前是欒冗在新平郡和程裴拉扯,但是一直沒什麼進展,直到甘瑢接手之後,他們才成功將程裴等人一網打盡。
而隨着程裴身死,新平郡也徹底納入聶嗣的控制。畢竟,請神容易送神難,新平郡因爲聶嗣的人手而獲得安寧,自然離不開聶嗣的保護。
“對了主公,我們從程裴哪裏繳獲不少金銀和兵器,還有幾千石糧食,看樣子那豎子也準備幹大的。”
聶嗣正準備糾正他的用詞,不想聶垣卻急急忙忙衝進來。
“主公,伯父派人送來急信,他已至湖縣,讓我們速去接應!”
父親?!
聶嗣一楞,旋即下令:“仲才,叔惇!”
“在!”
“你們速速點齊三千輕騎,隨我去接父親!”
“唯!”
當年離開雒陽的時候,聶抗曾告訴聶嗣,他會留在雒陽觀察,以便隨時將朝中信息送回華陽。如果有一天他突然返回,那就意味着雒陽發生變動。
現在,聶抗在沒有提前通知他的情況下,驟然返回,一定是雒陽那邊出事。甚至,聶嗣都想到,父親身後會不會有追兵追殺?
畢竟,他父親早已和趙無傷撕破臉,又不和鄧亥柳齊走近,遭到追殺也是有可能的。
“文衡,華陽郡的事情暫時拜託你來掌控。”
甘瑢鄭重一拜,“主公放心,屬下一定爲主公守好華陽郡。”
湖縣位於弘農郡,向北五里就是大河,周邊稀稀疏疏的能看見一些百姓在小溪裏面捉魚。沒辦法,喫的都上交朝廷,百姓只能捉魚打獵維持生活。
一行上百人的馬隊在疾馳一夜之後,放緩速度,慢行在官道上。
便在此時,一騎馳來。
至近前方纔發現,竟然是聶府的管家韓伯。更讓人驚訝的是,瘦骨嶙峋的韓伯,居然一隻手提着一個漢子。
“主君,奴婢抓到一個信卒。”
布簾掀開,露出聶抗蠟黃的臉。連續數日趕路,他也有些疲憊。
“怎麼回事?”
韓伯答道:“據奴婢拷問,他是柳齊的信卒,不過不是來抓我們的,而是前往華陽送信。”
“送信?”
韓伯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份絹帛交給聶抗。
聶抗接過來,打開一看,臉色驟然一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主君,怎麼了?”
聶抗將絹帛合上,言道:“鄧亥和柳齊已敗,這份帛書是他們用來對付趙無傷的後手。若是我所料不錯,應該還有其他人前往九州各地送信。”
聶抗問道:“他沒死吧。”
“沒有,奴婢只是將他打暈而已。”
聞言,聶抗啞然失笑,“韓伯老當益壯啊。”
韓伯謙遜一笑,並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