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長矛軍陣在左右兩翼騎兵的掩護之下,浩浩蕩蕩的朝着雍州軍本陣殺去。
“樸實無華。”
聶嗣手搭簾,遮住陽光,遠眺酆軍陣型。
“傳令!讓欒冗率領三千騎兵,繞襲其左翼陣地!”
“唯!”
“讓聶桓率五千步卒,攔下敵軍。”
“唯!”
“敵軍進百步之內,放箭!”
“唯!”
隨着一道道命令快速下達,雍州軍宛如機械巨人一般,舒展軍陣形態。
聶桓率領五千刀盾兵,爲開路先鋒,他們的目的在於攔住敵軍襲擊本陣意圖,爲騎軍偏師爭取襲擊時間。隨着雍州軍戰爭號角吹響天地,五千士卒迅速找到自己定位,跟着屯將、校尉,偏將,將自己的兵器攥緊,按照訓練無數遍的陣型位置,向着敵軍猛衝而去。
兩股洪流在大地上轟然相撞,刀光劍影,箭雨傾射,拳拳到肉死鬥不休。
欒冗率領三千騎軍,越過正面戰場,直接襲向酆軍本陣左翼,一輪箭射之後,雙方迅速接戰。欒冗發揮自己一貫招式,雙腿緊緊夾着馬腹,雙戟揮舞收割人頭。一路劈砍,將酆軍左翼撕裂一道傷口。
“撕破傷口!”
聶嗣大吼,命道:“傳令,讓聶垣率領三千騎兵支援左翼!”
經過兩三年積累,他麾下的戰馬數量着實不少,雖然做不到一人雙騎,但是一人一騎,武裝萬人騎軍不成問題。
隨着聶垣率軍襲殺酆軍左翼,謝宗不得不從中軍調兵去對抗左翼的敵軍。但如此一來,正面戰場就會露出破綻。
聶嗣抓住機會,增加兵力,一鼓作氣大破酆軍!
此戰,斬敵七千餘人,俘虜數千人,謝宗率領兩千餘殘兵潰逃。
在逃亡的路上,謝宗不幸遇到崇侯翊,全軍覆沒,自己也被崇侯翊生擒。
弘農。
“跪下!”崇侯翊朝着昂首挺胸的謝宗暴喝。
謝宗冷笑:“亂臣賊子,我謝宗就是死,從弘農城跳下去,也絕對不會向你這黃口小兒下跪,呸!”
一口唾沫吐出,差點落在欒冗褲腳上。
“狗東西,找死!”
欒冗衝上前,‘啪啪’兩巴掌打得謝宗暈頭轉向,腦袋嗡嗡的發暈。這不對啊,難道聶賊不應該敬佩他的節氣,然後給他鬆綁嗎?
聶賊,你不講規矩!
案前,聶嗣輕輕的撫摸着奪鹿劍劍柄,百無聊賴的看着崇侯翊和欒冗欺負謝宗。
說實話,他對謝宗無感。
“跪不跪!”欒冗巴掌揚起來。
砰!
謝宗腦子不想跪,但腿很現實。他跪在地上深深的埋着腦袋,看着地面的石板一言不發。
他已經預想到自己的結局。
此時,聶嗣開口道:“謝宗,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告訴我趙無傷的兵馬布置,我讓你痛快赴死。第二,我先折磨你,然後再讓你去死,自己選吧。”
謝宗擡起頭,看着聶嗣,說道:“長門亭侯,你父乃是朝廷九卿之一的廷尉,你更是得大司馬看重,年紀輕輕便封徵西將軍,你爲何要謀反!”
他說的痛心疾首,彷彿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看着優秀的年輕子弟誤入歧途,而他正在奮力的勸阻。
“拉下去,交給軍曹官吧。”聶嗣擺擺手,懶得在謝宗身上浪費口水。
然後,專門負責軍紀的軍曹便將謝宗拉下去。不管能不能從謝宗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他在死前遭受折磨是一定的。
甘瑢道:“主公,這次我們俘虜三千餘人,屬下已經擇其一千餘人補充兵力,另外的俘虜已經放其歸鄉。”
“好。”
接下來,便是戰後總結。
半個時辰過去。士兵來報,謝宗已死。對此,聶嗣只是淡漠的點點頭。
“主公,謝宗的部將周綰願降,該如何處置?”崇侯翊問道。
聶嗣反問:“你覺得呢?”
“末將想引其爲副將。”
“可。”
“多謝主公。”
一個副將,聶嗣不會去花時間瞭解,崇侯翊覺得可以,那就有他的道理。
“諸位,弘農既下,我們便能長驅直入河南郡。我打算在弘農休整兩日,而後直接率兵進入河南郡。”
甘瑢建言道:“主公,可讓人率先鋒軍,先下新安,爲大軍入河南郡做接應準備。”
“可以。”聶嗣看向聶垣,“仲才,你率領五千人前往新安,若是遇見酆軍,直接消滅!”
“唯!”
兵馬熙熙攘攘,自弘農離去。聶垣點將崇侯翊,讓他隨自己一同前往新安。
“不錯,都是甘先生的計策。”
聶垣在詢問襲擊陝縣一戰的細節,時不時目露思索之色。
剛剛投降的周綰則盡心盡力的統轄着兵馬前進,時不時向崇侯翊彙報事宜。
弘農失守,謝宗陣亡的消息僅過去兩日時間便傳到雒陽。
“天殺的聶賊!”趙無傷恨的心痛,無比後悔道:“老夫早就該將此獠扼殺在幾年前,這害國的狗賊,當被碎屍萬段!”
王頤和宰父粹對視一眼,頗爲無奈。都到現在這個時候,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大司馬,謝宗陣亡,弘農失守,聶賊接下來一定會引兵東進河南,不得不防。”說到謝宗陣亡的事情,王頤心裏面疼的滴血,那可是他器重的部將。
聶嗣,我不會放過你!
趙無傷走到輿圖前,看着西邊,說道:“函關攔截轂水,向函關增兵,應該能攔住聶賊。”
函關,阻攔西方的最後一道關隘。一旦函關被破,賊軍將長驅直入,兵臨雒陽城下。
緊接着,趙無傷問道:“南方三關的情況如何?”
王頤道:“伊闕關、大谷關、轘轅關,這幾日都遭到南方各路反賊的猛攻,不過憑藉關隘險阻,暫時無礙。”
“成皋關和孟津關呢?”
“柳濞那邊情況暫時穩定,沒有動靜。河內的陰休、柴微、閻軌三人已經開始率軍渡河猛攻孟津關,田觀已經三次求援。”
“駁回,讓他給我嚴防死守!”趙無傷冷漠道:“所有的兵馬都已經派出去,哪裏來的軍隊支援孟津關。”
“唯。”
孟津關。
“將軍,大司馬讓我們嚴防死守。”城頭上,信卒對着田觀彙報雒陽消息。
“援軍呢?”田觀皺眉。
“沒有,聽說鎮守弘農的謝宗將軍戰敗被殺,朝廷準備向函關增兵。王大將軍讓我們堅持,他會想辦法支援。”
“謝宗死了?”田觀聽得消息,頓時倒退兩步,整個人渾身感受到一股冰冷之意。
共事多年的好友,居然就這樣戰死。
這個消息,它來的那麼快,那麼突然。讓人一時之間,難以去接受。
“誰殺的?”
“潼關賊軍,聶嗣。”
“聶賊!”田觀一拳砸在牆垛上。
不待他放狠話,展無駭急急忙忙找到田觀。
“將軍,賊軍又來叩關!”
“該死!”田觀怒罵一聲,抓着劍,率領兵馬出去迎敵。
孟津關下,屍橫遍野,雙方鏖戰數日,難分高低。隨着謝宗戰死弘農,田觀心裏不免蒙上一層陰影。
真的,能擋得住這些賊寇嗎?
成皋關。
攻城戰慘烈的不止是孟津關,這幾日成皋關同樣慘烈。夏陽悌和韓瀘以及馬先的三方聯軍,日以繼夜的猛攻成皋關,讓柳濞的兵力直線下降。
同樣的,柳濞也希望得到大司馬的援軍,但是得到的回覆和田觀一樣。
隨着又一次打退起義軍,柳濞抹掉臉上的血水,看着城頭上遍地的死屍,心裏面涼了半截。這幾次,起義軍已經能殺上關隘,下一次他拿什麼抵擋?
“將軍,我們還剩下一萬餘人,不少士卒生出怯戰之心,怕是難以爲繼了。”劉玢在旁嘆息。
柳濞沉默須臾,說道:“先生,雒陽傳回消息,謝宗鎮守弘農失利,已經被聶嗣斬殺。”
聞言,劉玢一驚,“聶賊這麼厲害?”
“具體戰況不清楚,但消息應該準確無誤,大司馬決定死守函關一帶,阻止聶嗣。”
“難。”劉玢搖頭,“謝宗沒守住弘農,僅憑函關怕是難以阻擋聶嗣。”
“我也這麼覺得。”柳濞迷茫的揉着鼻子,“朝廷的兵力分佈在四面八方,只要一面沒守住,雒陽就會陷入危機,我該怎麼辦?”
劉玢咬脣,說道:“將軍,你真要爲大司馬陪葬嗎?”
“我......”柳濞低聲道:“我得大司馬看重,方纔有今日,你要我背叛他嗎?”
“可是將軍,我們能贏嗎?”
“這......”柳濞說不出話來。
劉玢道:“將軍,現在是謝宗陣亡,下一個會輪到誰呢?就算將軍不背叛大司馬,可若是其他人背叛大司馬,大司馬還是會敗。”
柳濞陷入深深的掙扎,在忠誠和性命的兩個選擇之間來回搖擺不定。
可最終,性命還是更重一些。
“先生,拜託你前去和夏陽悌談談。”他鄭重的看着劉玢。
劉玢點頭答應,“將軍放心,其實打到現在,夏陽悌他們也不願意在成皋關消耗,他們一定會答應。”
隨着成皋關轟隆隆打開,劉玢一人一騎,前往夏陽悌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