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聶將軍爲首,我贊成,只是封王之事,還當衆議。”漢中太守西門靚說。
倒不是他們想架空聶嗣,而是因爲,這就是他們原本的想法。因爲他們可不能讓聶嗣一手掌控封王之事,萬一聶嗣把他們亂七八糟的胡亂分封,那可不是他們想要的。
比如,夏陽悌根基是兗州,如果聶嗣掉頭把他封到揚州,那還不如不要封王。
“西門將軍說的在理。”應預附和。
在其後,閻軌、柴微、馬先、齊質、韓瀘等人也都先後贊成。
聶嗣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於是乾脆道:“諸位放心,眼下國朝不寧,各地匪亂四起,諸位當統攝一方,爲天子平定八荒。既是如此的話,嗣,自然會因地制宜,不會讓各位失望。”
聞言,衆人臉上頓時浮現笑容。他們要的就是這個承諾。封王雖然很重要,但根基之地更重要。
“如此,吾等就等聶將軍的好消息。”馬先抱拳。
不管聶嗣怎麼分封,他都不會離開琅琊。
聶嗣頷首,旋即道:“諸位,封王之事,須得國朝宗室宗伯、次伯提議。”
“聶將軍放心,我們會來解決這件事情。”齊質道。
“如此大善。”聶嗣笑眯眯的點頭。
雖然封王是衆望所歸,但不能由他們提出來,必須要宗室宗伯第一個提出來,然後他們謙遜一下,最後無奈答應。
嗯,這是正常的流程。
雖然麻煩,但是不做不行。要是聶嗣直接和天子說,“陛下,吾等平叛國賊趙無傷,依功當封王開國。”。
嘖嘖嘖,這喫相太難看,比趙無傷還難看。
封王的事情說開,帳內氣氛頓時緩和,大家說說笑笑,談論剿滅叛軍的光輝事蹟。
這個時候,聶嗣也得知太后失蹤的消息。
“現在可有線索?”他看着一衆太守。
他見過那位妖媚的太后,長得嘿!
若是她落到叛軍手裏,現在只怕是連骨頭都不剩下。
夏陽悌嘆道:“太后寢宮已經被焚燬,只怕凶多吉少。”
“天殺的叛軍!”韓瀘大罵,“狼心狗肺的東西!”
站在角落的曹茂時不時看向聶嗣,而後又默默低下頭。
國朝太后失蹤,擱在以前是大事,放在現在,遠不如封王來得重要。所以大家感慨一陣,然後便各自回去準備,等待着最後的時刻。
至嘉德八年七月下旬,雒陽堪堪平定。此時,許就未開的大朝議也再次開啓。只不過,這次的主角不是鄧亥,也不是趙無傷,而是十幾個來自各地的太守。
噹!
古老的鐘聲敲響,渾厚的音波在廢墟之上的皇城遊蕩。像是一道不甘的冤魂,在注視着下方走向文昌殿的那羣臣子。
由於聽政殿被焚燬,大朝議只能改在文昌殿。好在,雒陽官吏被各方兵馬殺掉不少,文昌殿完全能夠裝得下大朝議的官吏人數。
此時,朝中的三公九卿基本上死的死,逃得逃,沒剩幾個重量級的臣子。
冰冷的文昌殿地板,倒映着更冷的各方臣子。除卻位置靠前的各方太守,其他的,諸如太學祭酒濮崟、大司農李秣、太常盎廓、大鴻臚等人,全都心比地板更冷。
“參見陛下,願陛下千秋萬歲,長生無極!”
“起。”姒泓翻翻眼皮,顯得心不在焉。
“起!”內宦高喝。
衆臣起。
聶嗣走出隊列,一手扶劍柄,一手撫玉帶。
按照規矩,文昌殿不準帶劍。但皇宮都被燒掉一半,趙無傷也死在聶嗣劍下,誰敢出來找麻煩?
不過,這世上總有那麼一兩個不怕死的。
“聶嗣,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履劍面君,你可知罪!”跳出來指責聶嗣的是太學祭酒濮崟。
“敢問祭酒,本侯何罪之有?”
“君前無禮,按律當斬!”
“哦。”聶嗣點點頭,看向天子,“請陛下治臣之罪。”
姒泓翻翻白眼,打着哈欠,“長門亭侯,剿賊有功,特准帶劍上殿。”
濮崟臉色一滯,失魂落魄的退回朝列。方纔天子的話,明擺着告訴他,‘不要鬧事’。
正是因爲如此,濮崟才感到絕望。天子自己自暴自棄,旁人如何還能施救?
我大酆,亡了!
不去理會悲痛欲絕的濮崟,聶嗣言道:“陛下,國賊趙無傷犯上謀亂,殺害輔政大臣,自絕於天下。臣等奉陛下密詔,勤王滅賊,如今大功告成,特向陛下覆命。”
密詔?姒泓嘆氣,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密詔。
“辛苦諸位。”
“不敢,爲陛下效命,中興國朝,吾輩義不容辭!”
不知道爲什麼,姒泓好想吐。
“諸位愛卿,各路太守勤王有功,當如何封賞啊?”
聞言,衆臣面面相覷,沒人說話。
十一個人,他們怎麼封賞?
此時,早已成爲二五仔的宗伯站出來,大義凌然道:“陛下,吾嘗聞,上古帝王,坐鎮中央,四方諸侯,拓土開疆。今天下紛擾,國朝不寧,臣私以爲當仿效上古,分封諸王,藩鎮地方。如此,地方匪患必平,國朝中興有望。”
臺詞背得不錯,聶嗣暗自滿意。
“荒唐!”大司農李秣跳出來,指着宗伯鼻子怒斥,“天下乃天子之天下,乃酆朝之天下。豈能倒行逆施,仿效上古帝王,分裂九州之地,以諸侯鎮之,簡直荒謬!”
道理是這個道理,誰不懂呢?
宗伯也明白,此舉是在給他們姒氏挖墳。可若是他不答應,這些如狼似虎的太守,會給他直接沉河。能苟延殘喘的活着,爲什麼要悲慘的去死呢?
歷代天子都在想盡辦法幹掉異姓王,宗伯當然知道,但現在,朝廷已經沒有能力限制地方。
“大司農是奸臣!”宗次伯站出來,怒斥道:“各路太守,爲重正乾坤,誅殺叛逆,浴血奮戰,今日封王實屬應當。遑論,如今天下各地不寧,若無諸侯鎮之,豈能安定!”
“陛下!”宗次伯朝着天子拱手,“臣請誅殺大奸臣李秣!”
聶嗣心中暗忖,好傢伙,陰休他們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居然能讓這些宗室挖自己根子,睜着眼說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