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毋擇要兵馬?”
兀奴看着王毋擇派來的使者,歪着大腦袋,兩隻手摟着從安定搶回來的酆女,不規矩的動着。聽見王毋擇使者的話,兀奴滿臉的橫肉擠在一起。
他和王毋擇以往的合作關係向來不錯,雙方互惠互利,各自給予對方一些方便,但涉及借兵,兀奴就變得警惕起來。
“你們要多少?”
“越多越好。”使者回答。
聞言,兀奴頓時發笑。
“王毋擇要兵馬做什麼?”
使者微微遲疑,將雍州的事情告訴兀奴。
“燧王?”兀奴揮揮手,將兩個酆女遣退。因爲身處塞外消息閉塞的關係,兀奴對酆朝發生的事情並不瞭解。
或者說,他根本沒空關注酆朝。
自嘉德四年白狄內戰之後,現在整個白狄一份爲二,一方以白狄王檀寶璣爲首,一方以骨沙王厥曼爲首,雙方在西北展開大戰,打到現在也沒分出一個勝負。
兀奴所處的勢力很尬尷!
他和兄長兀染出身羯狼部族,但羯狼部族卻是白狄王檀寶璣的忠實鷹犬。
而他和兄長兀染是厥曼一派的支持者。
當年檀寶璣擊殺厥曼失敗,就是兀染和冒臣偷襲檀寶璣後方大營的緣故。
因爲他們背叛羯狼部族,所以兀奴和兄長兀染只能率領部族自美稷一路向西南遷移,最終選擇在賀蘭山和六盤山一帶生存。
儘管如此,羯狼部族也沒有停止追殺他們兄弟。
“這麼說來,這個燧王聶嗣,最起碼有兩萬兵馬在手?”
“是的。”使者回答。
兀奴嘿嘿一笑,“使者遠道而來辛苦,先下去休息吧。至於借兵一事,容我考慮考慮。”
送走王毋擇的使者,兀奴起身走到後方大帳。
帳內,巫師正在給兀染治療箭傷。
“兄長。”兀奴走到兀染身邊蹲下,看見兀染還在喝酒,頓時笑着道:“兄長傷口不疼嗎?”
“疼。”兀染鼓起肌肉,呲牙道:“但是酆朝的酒味道很好,我忍不住品嚐。”
喝慣馬奶酒和羊奶酒,酆朝的酒喝起來別有味道。
“首領別亂動,否則傷口會崩裂。”巫師用牛糞混合草藥,覆蓋在兀染的傷口處。
看着兄長肩膀的箭傷,兀奴罵道:“以後若是抓住頡邏,一定要殺掉他!”
“嗯!”兀染的回答只有一個字,但是卻含着他的憤怒。
當年檀寶璣不顧各個部族弟兄的生死,非要在奢延和酆軍死戰不休,導致各部族傷亡慘重。這般任性,羯狼王頡邏還一根筋的死命追隨,讓他極爲憤怒。
後來他和冒臣聯手襲擊檀寶璣後方大營,致使檀寶璣戰敗,白狄由此內戰。
而他,也因爲背叛羯狼部族,遭到頡邏的追殺。儘管他將麾下的部族遷徙到賀蘭山一帶,遠離美稷,可頡邏仍然沒有放過他。
“對了,你不在前面主持部族事宜,到這裏來做什麼?”
因爲上次和羯狼部族戰鬥負傷的緣故,目前族內的大事他已經交給兀奴去處理。
“安定郡太守王毋擇派遣使者過來借兵。”
兀奴點點頭,將使者的話轉告給兀染。
“酆朝發生這種事情?”兀染聽到趙無傷身死,王頤戰敗的消息爲之一驚,因爲激動,導致肩膀傷口劇烈疼痛,讓他倒吸涼氣。
“應該不是假的。”兀奴道:“那個聶嗣,被酆朝天子封爲燧王鎮守雍州。王毋擇不想臣服,所以纔會派人來借兵。”
“拒絕。”兀染想也沒想,說道:“我們現在時刻面臨頡邏的圍剿,好不容易等到冬季,能夠暫時歇口氣,這個時候將我們所剩不多的勇士借給王毋擇,那是在自取滅亡之道。”
“而且,那個聶嗣既然能剿滅趙無傷和王頤,那就說明他不是無能之輩,我們若是出手,獲勝的希望不大。再說,難不成王毋擇事後還能將安定送給我們?”
對此,兀染嗤之以鼻。
聶嗣是誰,他不清楚,但是王頤是誰,他很清楚。聶嗣既然能打敗王頤,這就說明不是無能之輩,他們現在可沒有多餘的人手借給王毋擇去打一場沒有好處的戰爭。
兀奴遲疑道:“可是兄長,如果王毋擇戰敗,安定郡被那個聶嗣拿下,會不會對我們形成威脅?”
“不會。”兀染搖頭道:“按照目前的情況而言,酆朝內部肯定也出了問題。如果安定郡真的被那個聶嗣拿下,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和我們糾纏。我猜測,他一定會維持現狀。”
“那我這就去回絕。”
“去吧。”兀染道:“我們要在這個冬天好好休養生息,等天氣暖和,頡邏一定會繼續追殺我們。”
“我明白。”
酆朝嘉德八年十一月,燧軍和安定軍的戰爭爆發。
莊布輕取臨涇,大軍向着涇陽逼近。
聶垣則率軍直取烏氏,在六盤山周圍和安定軍相持。
表面上看安定軍好像已經穩定局勢,但實際上王毋擇已是窮途末路。因爲不論是涇陽還是烏氏,他都沒有兵力駐守。
白狄回絕他的借兵請求,讓王毋擇陷入深深的絕望。無奈之下他只能在安定強逼百姓從軍,抵抗燧軍的推進。
“兄長,涇陽守不住了。”王敬則匆忙趕回烏氏,找到王毋擇稟報消息。
“怎麼可能!”王毋擇大驚,因爲燧軍壓境,王毋擇重壓之下雙眸血紅,“涇陽有兩千軍,加上關隘易守難攻,怎麼會守不住?”
王敬則道:“灌峻突然出現在涇陽,勸降守城將,燧軍兵不血刃的拿下涇陽,目前已經向着烏氏而來。”
砰!
王毋擇絕望跌坐在地,“完了!”
現在烏氏這邊還要抵擋聶垣的進攻,而涇陽卻已經失守,待燧軍會合攻打烏氏,他必敗無疑。
王敬則道:“兄長,我們快逃吧。”他也知道目前的情況十分危急,繼續堅守必敗無疑。
“逃?”王毋擇反問:“你可知道王氏一族還在安定,我們能逃走,王氏怎麼辦?你別忘記雍州豪族的下場!”
聞言,王敬則一頓,旋即道:“可是我們不逃,只能等死,若是我們逃走,將來還能替族人報仇!”
報仇。
王毋擇陷入糾結,須臾後,他問道:“我們能逃去哪兒?”
“兀奴。”王敬則道:“現在只有兀奴能庇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