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皇朝帝業 >第四十八章 安陵祖孫
    江夏郡、離鄉聚。

    一般名字中帶着一個‘聚’字結尾,都是一個鄉的人聚集在一起生活。大曰鄉,小曰聚。只不過傳承到現在,意思也在發生變化,幾個鄉聚集在一起,顛倒了‘鄉聚’原本的意思。

    離鄉聚統合的紐帶就是安陵氏。

    安陵氏在當地極具威望,不論是家資還是人望,都讓周圍鄉的百姓自發聚集在離鄉周圍,漸漸的也就形成了離鄉聚。

    這一日,四人騎馬而來。

    “兄長,如今你已登門十次,那安陵氏老頭卻始終不願意開門相見,他根本就沒打算效忠兄長。”尹德氣憤的說。

    “住口。”公冶荻斥責道:“你都在胡說什麼,爲兄登門拜望安陵先生,全因他乃是顯學大家。如安陵先生願意指點一二,爲兄自然是高興不已。如若安陵先生不願相助,那也是爲兄沒那個緣分,豈容你在此胡說八道。”

    頓了頓,公冶荻又道:“你若再有怨言,不必去了,自己回安陸去吧。”

    聞言,尹德立即閉嘴不語。

    此時,常笙卻委婉勸道:“兄長,那安陵氏始終端着架子,怕是無心於兄長,還是作罷吧。”

    公冶荻搖搖頭。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有名望的大家,自然不可能放過。他已經沒有時間繼續蹉跎下去,必須儘快獲取大才相助。哪怕安陵氏不是他要找的那種人,他也要嘗試。

    四人抵達安陵氏門前,投上拜帖,耐心等候。

    此刻,安陵氏的內堂之中,一老一少正在對弈。

    老者名爲安陵輿,乃是當世顯學大家,曾在太學出入爲官。後權臣當道,他索性辭官歸鄉,教導安陵氏後輩。

    他面前的青年,正是安陵氏傑出後輩,安陵渥。

    一名小童捧着拜帖奉上,輕聲道:“主君,那人又來了。”

    “讓他等着吧。”

    “唯。”小童躬身告退。

    “大父,是誰啊?”安陵渥擡起頭,露出一張清秀的俊臉。

    “善莘,對弈之時,不可一心二用。”安陵輿淡淡的提醒,緊跟着落子堵死安陵渥的退路。

    見此,安陵渥收起詢問,認真下棋。

    半個時辰過去,棋局結束,安陵渥慘敗在安陵輿手下。

    安陵輿端起米湯喝了一口,說道:“你的棋道老辣許多,看來外出遊歷,讓你成長不少。”

    “不敢,孫兒只是多漲了點見識。”

    “既然漲了點見識,那你說說看,這天下局勢如何。”安陵輿說道。

    “孫兒獻醜。”安陵渥緩緩道:“自國朝崩殂以來,天下戰亂不堪。東方局勢一片混亂,青、徐二州,其主無能,將來必爲兗州夏陽悌所吞。揚州黃則,梟雄之才,沛賊一生死敵。豫州柳濞,逞一時之威,待夏陽悌統合兗州之後,豫州亦難以逃脫其毒手。至於靈姑胥和龐痤,呂信,此三人不過是末流之輩,不足掛齒,遲早爲人魚肉。”

    “荊州婁周,無能之輩。荊南魔教,一時之兇。漢中西門靚,巴郡齊質,蜀郡應預,此三人盜犬之輩,不足爲慮。雍州聶嗣,王霸之姿,得天時地利人和,既有大義在手,又有豐腴之地,必成西方霸主之位。”

    “幷州閻軌、柴微,不過二匪,不爲聶嗣所滅,遲早也會葬身他人之手。冀州陰休,有異才,可成基業。幽州皇甫明,背脅肅慎,難成氣候。”

    “至於天子.......孫兒不說,大父也明白。”

    安陵渥端起清水一飲而盡。

    “看樣子,你很推崇聶嗣、黃則、夏陽悌。”安陵輿道。

    安陵渥搖搖頭,“並非是孫兒推崇他們,只是他們做的事情很有雄才之像。聽說,聶嗣在雍州掃平豪族,此舉不僅能盡收雍州上下民心,更能革除國朝末期弊端。此時此刻,燧國內外,皆唯燧王之命是從,豈能不強?更何況,秦州已被燧國拿下,背無後患,隨時可取益梁,以爲糧倉。”

    “擁山川之險,佔膏腴之地,養生民百萬,則帶甲士取之無窮無盡也。且,自聶嗣橫空出世以來,兵略極盡鋒利,從無敗績。此等人傑,此等天時地利人和,豈能不成就一番霸業?”

    “在孫兒看來,西門靚、齊質、應預,皆非聶嗣對手。短則兩年之內,長則三年,燧國必定全據雍、秦、梁、益四州。如此實力,一方霸主之位,聶嗣必能坐穩。甚至,爭霸天下。”

    安陵輿又問:“那黃則和夏陽悌呢?”

    安陵渥接着分析道:“先說夏陽悌吧,此人身上光芒雖無聶嗣熾盛,但兗州之地,無其對手。且青、徐、豫三州,皆無雄才之輩,只待兗州一統,夏陽悌出兵四方,遲早能佔據中原一帶。”

    “至於黃則,此人雖無大義在手,但僅憑他能對抗沛賊,使得沛賊深陷揚州之地無法自拔,便足可見此人的才略。揚州地廣,河網密佈,據江淮之險,可偏安一隅。待天下劇變,可出兵徐、青之地,假以時日,未嘗不能爭霸天下。”

    “如此說來,將來的天下,會落在這三人之手?”安陵輿問。

    聞言,安陵渥一笑,“萬事萬物,皆在變化,不到最後,誰知道結果呢。”

    安陵輿頷首,說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則主而侍。如今酆朝氣數已盡,改朝換代之日已臨。善莘以爲,安陵氏當何去何從?”

    這個問題,與其說是在問安陵氏的歸宿,還不如說是安陵輿對安陵渥發出的問話。

    你想輔佐誰?

    安陵渥明白其意思,是故答道:“以目前的天下形勢而言,暫不明朗。”

    安陵輿嗤笑,“豎子,爾心中的小心思,真當老夫不明白?”

    “嘿嘿。”安陵渥一笑,默認大父的說法。

    安陵輿道:“前些時候,範瓘自雍州來信,邀老夫前往雍州一行講學。你如此看好聶嗣,何不與老夫同去?”

    安陵渥微微沉默,旋即搖搖頭,“大父,我知你看好聶嗣。孫兒也不能否認,聶嗣確實很有潛力奪取天下。但是聶嗣身邊,龍鳳之才數不勝數,孫兒若去,毫無位置。”

    “況且,若擇聶嗣,孫兒一生所學,難以施爲。”

    “爲何?”安陵輿皺眉。

    安陵渥豪邁說道:“大父,孫兒欲名書青史,獨佔一冊,豈能甘做螢火之光。”

    “混賬!”安陵輿申斥道:“上田水土豐潤,稍作耕耘,便能豐收。下田泥濘不堪,任憑能耐通天,也是難以有所成就,爾欲久做耕夫,鬱郁終生?”

    “未加嘗試,豈能如此獨斷。”安陵渥道:“孩兒若能使下田之收,超越上田,豈不爲名耕夫?”

    安陵輿蹙眉,“你真的要這麼做?”

    “還請大父成全。”安陵渥一拜到地。

    看着孫子如此堅定,安陵輿一時之間陷入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