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從津門第一開始 >第三十六章 津門第一
    “任務二:製造一樁舉國震驚的刺殺事件(已完成)。”

    熹微的朝陽從窗外照進客室,照在一具裹着王袍的屍體上。

    厚重華貴的披領長袍官褂,登雲駕霧的彩繡五爪行龍,全部被頸動脈中涌流的血色浸溼,洇暈開一大片。

    那隻頂戴隨着低垂的腦袋斜斜歪歪,斑斕的三眼孔雀翎羽沾了幾點刺目的殷紅。

    “事結了。”

    陳酒吐出一口煙,將菸頭按滅在行龍補子的龍眼上,剛扭過頭,心口突兀一熱。

    “檢測到肅慎之箭部件。”

    “距離:0.5米。”

    陳酒豁然回頭,目光在載臨周身打量一遍,最終定格在那支花翎上。

    是它?

    可是,爲什麼之前沒有任何反應……

    陳酒擰着眉,又看了看孔雀羽上的血斑,眉頭舒展開來,似乎明白了什麼。

    手掌放上去,一股璀璨流光遁入胸前。

    【肅慎之箭·雄庫魯箭羽】

    載臨衣服上的血斑探頭探腦,扭動成一排排小字鋪開。

    任務欄:

    ……

    ……(已完成)

    集齊肅慎之箭部件(已完成):

    玉骨箭頭(1/1)

    雄常箭桿(1/1)

    雄庫魯箭羽(1/1)

    進度:98%

    已滯留時間:兩年零五個月

    陳酒收回目光,望向玻璃圓窗。海闊天空,藉着霞光,隱約可以看見海浪盡頭的一抹模糊黑線,是近海的海岸。

    ……

    “快!快上去!”

    幾個日本兵匆匆忙忙奔向客室,賢一站在最後頭連聲指揮,滿臉急切之色。

    前幾個士兵衝入敞開的房門,腳步猛地頓住。

    “怎麼了?”

    賢一扒拉開前方的肩膀,目光投了進去,鏡片後面的眼睛一下子瞪大,額頭上的青筋開始跳。

    “該死……”

    破碎的窗口飄進來一陣微鹹的海風,衝不淡滿屋子的血腥。

    ……

    鳳圖館門扉緊閉,門前的濱江大街人流如織,繁華依舊。

    報童揮舞着報紙,隻言片語的叫賣聲在行人之間浮沉,夾雜着“武哲王爺”“刺殺”“舉國震驚”之類的話。

    街對面的牆角支着一個小茶棚,五六張桌椅,三四個客人。

    攤主用蒲扇遮在臉上,打着瞌睡,氣質窮酸的中年說書先生端起大茶碗喝了兩口,手裏合着的紙扇在桌面上一敲,清了清嗓子:

    “新社會,新氣象,新人物,便有新故事。老話講了上萬遍,再香的饃也嚼成了爛渣子,剩不下幾口甘甜,所以今日吶,咱們不講舊人舊事,講一講時下的英雄角色。”

    “講那披掛門一門雙豪傑,頂天立地;講那左鳳圖入津三載,踢館九家,卻慘遭奸雄陷害;講那陳酒爲師報仇,爲國殺賊,單刀壓武行,月夜除國害,苗刀挑大槍,終成津門第一……”

    聽衆沒幾個,但終究有人聽。

    話語聲忽一頓。

    說書先生扭過頭,往街對面看去。

    鳳圖館的大門從裏面推開,走出一個十五六歲的矮個子少年,一雙白多黑少的死魚眼鑲在清秀的臉上,手裏拎着一串鞭炮。

    噼裏啪啦,

    鞭炮聲在喧鬧的長街上炸響,很快被吞沒,就像往大湖裏投入一顆石子。

    辛未羊年丙申月戌日,

    宜作竈,祭祀。

    鳳圖武館,開張大吉。

    ……

    津門城郊,西廣開亂葬崗。

    似有似無的腐爛味兒伴着蒸出的煙氣繚繞,墳包錯落,紙錢泛黃。

    “要不要給左師傅遷個墳?”薛徵拄着柺杖,開口問,“我可以安排。”

    “我師父睡得香,何必打擾。再說了,亂世忌厚葬,便是慈禧都讓人刨棺辱屍了,換個好風水,反倒不如亂葬崗子來得安定。”

    薛徵前頭兩步距離,陳酒面對墓碑盤坐,正在倒酒擺煙。

    他臉龐上裹着厚厚的繃帶,只露一雙眼睛,眼皮眼眶微微泛青,是腑臟受傷未愈的遺症。

    “那好。”

    薛徵點點頭,

    “今天是鳳圖館開業的日子……”

    “不去了,剛殺了載臨,鳳圖館附近眼睛多,別讓曹六受牽扯。”

    “倒也是。”薛徵笑了笑,“說來可笑,你的武館開張,武行沒有一家上門慶賀,卻都送了帖子。看來,他們是認下你這個津門第一了。”

    “認我,是因爲霍殿宇死了,而我還活着。”繃帶下,陳酒扯了扯嘴角。

    “以後想去哪兒?”薛徵摩挲着柺杖,“我可以推薦你去軍隊裏擔任教官,或者去金陵的中央國術館當供奉……”

    “好意心領了,”陳酒搖搖頭,“但我自有打算。”

    “那我就不插手了。”

    “老薛,我想和我師父單獨說幾句話。”

    “瞭解。”

    薛徵頓了頓,“山長水遠,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薛徵扭頭離去,墳前只剩下陳酒一個人獨坐。

    風吹衰草,簌簌作響。

    “師父,”

    默然了一會兒,陳酒輕聲開口,

    “我贏了霍殿宇,也殺了霍殿宇。擂臺之上,堂堂正正。津門第一的名頭,我替咱們披掛門爭下來了。”

    “霍殿宇人不老,槍也不老。他很強,單以武藝論,堪稱精妙絕倫。但贏他,其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困難。”

    “因爲他怕死。”

    陳酒發出一聲略顯沙啞的笑,“十年前靠擂臺搏命一槍槍搏出頭的武行頭牌,居然會因爲在那個位子上坐得久了,開始貪生,開始怕死,開始爲了保住位子不擇手段,丟失人格。武行頭牌都成了這樣,津門武行還能好麼?”

    墓碑默然而立,風聲暫時休止。

    陽光和煦。

    “師父,咱們當初閒談,你說你想將披掛門發揚光大。你又問我,我說我沒想好。”

    陳酒眼瞳裏微閃着光,

    “我現在依然沒想好,但我知道,我絕不想成爲他們那樣的人。你留給我的刀,我不會讓它變鈍。”

    這時,耳畔響起熟悉的機械音:

    “任務一:在津門開張一家武館,並得到武行的承認(已完成)。”

    “基礎任務已完成,特殊任務已完成。即將回歸。”

    “該走了啊……”

    陳酒深深看了一眼墓碑,

    “師父,我走了,你睡好。”

    他的身影逐漸變淺、變淡,變得模糊不清,最終蹤跡全無,就像一潑墨跡,從這個生活了兩年多的世界被徹底洗去。

    “恭喜,擺渡人陳酒,你完成了本次初始苦舟事件。”

    “評價:甲。”

    “迴歸中……”

    “開始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