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會兒了，”秦儼坐過去，爲她撥開鬢角的碎髮，“餓了吧？不過齋飯還在準備，你這睡眼惺忪的，要不再睡一刻鐘，？”
顏慧冉伸了個懶腰，搖頭：“不睡了，想先出去透透氣。”
山間比較涼，秦儼貼心地給她披了件斗篷纔出門。
天已經黑了，清風徐來，花香撲鼻，一擡頭，可見漫天星斗，亮堂一片。
“這裏的夜景真是美啊，比京城的要好看多了。”顏慧冉忍不住讚歎。
秦儼便笑她：“同是一片天空，怎會這裏的就比別處的好看？還不是一樣麼？”反正他看不出有什麼分別。
顏慧冉笑道：“當然不一樣，這裏夜景安靜而美好，不像京城那個地方，多了那麼多的陰謀詭譎，再美好的景也被污染了。”
聽了這番話，秦儼明白了，她哪是不喜歡京城的夜景啊？是討厭京城那個地方。
可偏偏，她的身份註定了離不開那裏。
不多時，厲十一取來齋飯，兩人回屋吃了，坐了沒多久，便有僧人過來道：“相爺，夫人，方丈有請。”
顏慧冉驚訝地看向秦儼，低聲問道：“方丈怎麼會這麼輕易就答應見咱們？你厲害啊。”
秦儼頗有些得意道：“那是當然，也不看看你夫君是誰？”
“看把你嘚瑟的。”顏慧冉不由失笑，可心裏還是很好奇，究竟這傢伙是用了什麼辦法，使得清衍大師如此待見他們。
穿過幾個園子，又轉了幾條迴廊，終於到了清衍大師的禪房。
僧人推開門，恭敬道：“兩位施主請進。”而後便退了下去。
顏慧冉朝身邊的秦儼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秦儼衝她微微一笑，兩人並肩而入。
一身黃色僧衣，鬍鬚霜白的清衍大師正在打坐，聽見腳步聲靠近，緩緩睜開眼，望向了兩人。
“秦相，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
原來兩人是老相識？
顏慧冉驚了一呆，難怪這麼順利就見到人了。
秦儼微笑拱手：“拖大師的福，一切都好，多年不見，大師越發老當益壯了。”
“不行了，老衲這一大把年紀，都老了。”清衍大師站起身，走過來打量了顏慧冉兩眼，笑道：“秦夫人氣色不太好，是否身子不適？”
顏慧冉暗驚，真不愧是精通醫術，又研究各類毒物的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來她身子不適。
“不錯，我這兩天確實身體不太好。”
秦儼蹙眉道：“這也是這回我們來拜訪大師的原因。”
“哦？”清衍大師不禁多端詳了顏慧冉兩眼，領着兩人到桌旁落座，“夫人能否讓老衲先把把脈？”
“當然。”顏慧冉伸出左臂去。
屋裏一陣寂靜，良久過後，清衍大師神色凝重道：“夫人這是中毒了。”
“大師可看得出，這是所中何毒？”秦儼忙着問道。
清衍大師垂下眼眸，拈鬚思索了一會兒，答道：“依老衲的診斷，夫人中的毒，像是一種叫做紫筠草的毒，這個毒很是罕見，尋常得不到，只有……”
“據我所知，只有皇宮大內有，所以，夫人應該是宮裏的人下了毒。”
清衍大師神色凝重道，可眼睛卻沒有看他，也沒看顏慧冉，只是一直垂着眼瞼，彷彿還在思忖什麼。
顏慧冉覺得奇怪，這什麼紫筠草，如果真是皇宮擁有的，爲何她沒有聽說過？難道還是她所學的不夠多？
沉默一陣後，秦儼再問：“既然大師診出所中之毒，可有解毒之法？”
“沒有。”清衍大師搖頭，給出了令人失望的答案。
“老衲生平所學所研究的毒物成千上萬，確實能配製很多解藥，但紫筠草實在太罕見了，我只見過一回，沒能多做了解，不知如何配製解藥。”
“相爺若想救人，就只能找到下藥之人，直接向他討要解藥，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秦儼握住拳頭，一把砸在桌案上，目露兇光，渾身殺氣凜然。
顏慧冉見狀，連忙安撫：“相爺別急，左右還有的是時間，等回了京城，再慢慢調查不遲。”
秦儼冷靜下來，問：“大師，距離毒發的時間大概還有多久？”
“兩三年吧，你們的時間還算是充足的。”清衍大師說着，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隻白色瓷瓶，倒出兩顆藥丸來，遞給顏慧冉。
“夫人吃了這兩顆藥丸，護住心脈，可緩解發作時的痛楚。”
“多謝大師。”
顏慧冉接過服下，連聲道謝。
話已經說到這裏，再無需多言了，秦儼與顏慧冉便離開禪房，回到了原來的院子。
自回來後，秦儼便一直憂心忡忡，悶悶不樂，連話也很少說了。
顏慧冉也好不了多少，如果找不到解藥，她兩三年後就得一命嗚呼，這個時間實在太短了，也不知能不能在那之前報完仇，即便能，兩三年後就死，她實在也捨不得秦儼。
但又不想秦儼爲了自己一直苦悶，便開口勸慰：“清衍大師不是說了嗎？還有兩三年纔會毒發，這麼長的時間，肯定能找到解藥的。”
秦儼擡頭看她，不由嘆氣：“你倒是比我還樂觀？”
“樂觀纔是對的，”顏慧冉苦笑道，“日子還得過下去，該做的事也還得去做，總不能就此沉浸在悲傷憂懼之中，一蹶不振了。”
她還要報仇呢。
秦儼聞言點了點頭，輕握她的手道：“娘子說的是，還好有你在身邊開解，否則我該怎麼辦呢。”
顏慧冉下意識回他道：“即便沒有我，你也能好好地活下去，也必須要好好活下去。”
“我身邊不會沒有你，永遠都不會。”秦儼認真道，手握得更緊了，“你要一直陪着我。”
“好。”顏慧冉點頭答應，儘管她根本說不準，但爲不讓秦儼更加傷感，她只能答應。
這天晚上，兩人在想着中毒的事，都沒怎麼睡，第二天清晨用了齋飯，便辭別清衍大師，乘馬車離開了護國寺。
由於各有心事，兩人都沒說話，車廂內安靜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