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個孩子,年僅五歲,原本該是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年紀,如今卻要被送上皇位,套上一輩子也摘不下來的枷鎖,秦儼也不忍心。
可這孩子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從出生就註定了不能過普通人的生活,國家需要一個皇帝,且最好是個明君,而秦儼自己已經不能登位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你以後恐怕都不能回去了。”
“啊?這是爲什麼?”秦明睜大眼睛,很不情願。
秦儼答道:“因爲往後,你就是這裏的主人。”
秦明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反應過來。
“那我以後,是不是都要住在這裏了?”
“是的,這裏就是你新的家。”
“義父呢,義父會跟我一起住在這裏嗎?”秦明滿心期待地看着他問。
可得到的答案,卻不是他想要的。
“不會,以後你住在宮裏,我住宮外,你是君,我是臣。”秦儼開始把君臣觀念灌輸給他,“義父也不再是義父。”
聽到這話,秦明又呆愣片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進秦儼懷裏。
“我不要,我跟義父住在一起,不要一個人呆在這裏,我也不要義父做什麼別的人,義父就是義父,嗚嗚……義父,你不要丟下我……”
秦儼其實陪伴這孩子的時候很少,基本上一年也只能去錦然山莊一兩次,根本沒什麼時間培養感情,按理來說,這孩子對他該不會有太深厚的依賴。
可他每次去,秦明都非常歡喜,也十分親近他,就好像兩人真的有父子血緣,天生就互相吸引一般。
此刻把孩子抱在懷裏,他忽然有種要把兒子送走的感覺,竟然痛心。
“義父不會丟下你,義父會永遠護着你,護你登上皇位,輔佐你治國安民,成爲一代明君。”
秦明畢竟還是個孩子,對於什麼皇位權力,什麼治國安民,根本不感興趣,他所在意的,也只有義父不拋下自己而已。
“您真的不會丟下我麼?”
“不會。”
“您保證?”
“我保證。”
“那……”秦明抹乾眼淚,擡起頭伸出手去,“咱們拉鉤,您不準食言。”
秦儼無奈地嘆了口氣,按照他的意思跟他拉鉤。
“決不食言。”
即便只是普通君臣關係,他也會傾盡全力去輔佐,更何況這還是他養大的孩子,自然不會食言。
就這樣,秦明在皇宮住了下來。
又過去數日,等他慢慢熟悉和適應了宮裏的環境,秦儼便帶他去與文武百官見面。
是日早朝,剛一上朝,底下的一大堆大臣就又開始說什麼“國不可一日無君”,勸秦儼即位。
秦儼起先沒有出聲,任由他們把要說的話都說完。
等所有人都再無話可說時,他這纔開口。
“既然諸位都說完了,那現在就輪到我說了。”
“還是那句話,我並非皇室子弟,若繼承大統,那是名不正言不順,會爲天下人所不恥,還望各位不要爲難我,讓我揹負那樣的罵名。”
一個大臣道:“可現在除了相爺您,還從哪裏找到更合適登位的人呢?國家無君已快一個月了,再拖下去不是辦法啊!大行皇帝又無子嗣,如何選得出比相爺更合適繼承皇位的人?”
“是啊,得儘快擁立新君才成啊!”
其他人紛紛附和。
秦儼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太激動,然後吩咐宮人一聲,讓他們將秦明帶進來。
“諸位不要着急,眼下有位比任何人都更適合繼承大統的人,本相要讓你們見見。”
底下頓時一片譁然,衆人開始議論。
不多時,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就被宮人帶了上來。
“這孩子是什麼人啊?”
“不知道,一會兒聽相爺解釋吧。”
“我看着,怎麼有點像前朝的太子呢?”
“怎麼可能?前朝太子不是沒兒子嗎?”
秦儼沒管衆人的議論,直接牽着秦明,讓他坐到了龍椅上。
此舉已經等於是在宣佈,今後這孩子就是國君,大臣們立刻沉默下來,仰頭看着秦明。
“敢問相爺,這孩子是從何處來的?”
“此乃前朝太子的遺子,”秦儼朗聲說道,“當年京城混亂,太子喪命,其側妃懷着孩子奔逃,來找本相求助,本相便收留了她。”
“後來,側妃生產,血崩而亡,這孩子活了下來,本相不敢聲張,只得一直將他祕密養在一個偏僻之地,因多年來從未曾向任何人透露,所以無人知曉。”
秦儼一邊觀察衆人的反應,一邊說。
“現如今昏君死了,他自己又不曾留下子嗣,皇室之中,我找遍了,也沒找到個能當大任的,實在沒辦法,只能把這孩子帶來了。”
他說是前朝太子的遺子,那便是,沒人敢懷疑其真實性。
寧遠侯道:“但這孩子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如何能治國理政,擔當重任呢?”
秦儼笑道:“他是還小,但治國理政的事,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的,將來可以學,再者,朝堂上還有諸位這麼多能臣在,難道還不足以輔佐一位幼主嗎?”
聽他的口氣,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會自己當皇帝,非要讓位給一個孩子了。
雖然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但更不敢違逆他的意思,只得默然表示贊同。
接着,有人提議道:“幼主年紀小,暫時不能處理國事,尚不能親政,這就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賢臣攝政,盡心輔佐。”
另一人附和道:“這攝政王,自然秦相纔是最佳人選了,秦相暫時代替新君主持朝政,等他長大,有足夠能力了,再將大權交由他手,如此,朝局才能穩定。”
此話一出,底下大臣不管真心的,還是假意的,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並跪地齊聲說道:“請秦相攝政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