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現在有個困擾多時的難題,希望公公能爲我解答。”宋清似笑非笑道。
“不知那難題是什麼?”李公公略略擡起頭來。
“現在朕已經是名義上的皇帝,不日就要登基,可太子卻還在太子府好好地活着,你說,這該如何是好呢?”
此話一出,李公公的身子顫了顫,接下來的話壓根無需聽,他就知道對方會說什麼。
“這個事……該由皇上自己定奪,老奴沒有插嘴干涉的資格。”
宋清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輕輕道:“可是朕覺得,這件事,必須由你去辦。”
“老奴……”
“朕現在既然是皇帝,你就沒有違抗命令的資格。”
李公公無話辯駁,要怪就只能怪他命太長,活到了今日,沒有早點死。
“皇上希望老奴怎麼做,還請皇上明示。”
“你不知道朕的意思嗎?”宋清不答反問。
李公公搖頭:“老奴不敢擅自揣測皇上的聖意。”
宋清冷笑道:“朕當然是要你太子府,將朕備好的酒,送給他喝,這個不難吧。”
“太子若不肯喝又如何?”李公公當真不想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你活了這麼多年了,對付一個廢太子,還沒辦法嗎?”宋清不願意明說,也不能明說,太子畢竟是他的兄長來着,傳出去對他的名聲不好。
李公公望着他,知道今天這一劫是怎麼也逃不掉了,除了答應,別無他法。
今日不是太子死,就是他死。
“老奴明白了。”
一個時辰後,李公公就拿着酒,出宮到太子府,面見被囚禁的宋璽。
宋璽從被召回來後,就被皇帝剝奪了一切職權,只在府裏寫寫畫畫,喝喝酒栽栽花,不過問外界的事。
不過縱然如此,他這裏的是非從來也沒少過,外面發生那麼大的變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一見到李公公來,就大致猜到了什麼事。
“參見太子殿下。”
“是李公公來了,快請坐。”宋璽放下手裏的剪子,笑着請他進屋。
到了屋裏,李公公卻沒落座,只直直地站着,面無表情道:“老奴就不坐了,今日來,是幾句話想跟殿下說說,還有……代替皇上給您送杯酒。”
“哦?”宋璽微微挑起眉峯來,好整以暇地端坐着看他,“說來聽聽?”
李公公肅然道:“老奴以爲,殿下之前委實糊塗,尤其是在戰場上刻意輸給敵軍的那位王妃,您這不是癡情,是置國家的安危於不顧,是不孝,也是不義!”
聞言,宋璽的臉漸漸陰沉了下來。
“你是在罵本宮嗎?”
“老奴不敢,”李公公微微低頭,“老奴只是擔心,您還不知悔改,特意提點您兩句。”
宋璽冷笑:“本宮不需要,你還是省省吧!”
唉……李公公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那就請殿下飲酒吧。”
隨即擺了擺手,身後的宮人端着酒上前。
“這是皇上的一片心意,還望殿下笑納。”
如今宋清以奸計逼迫了皇上退位不說,又要來迫害他麼?
“本宮就是不收又如何?”
李公公爲難道:“殿下這又是何必,現在一切已成定局,皇上已掌握軍政大權,縱使你反抗,也是無力迴天了,照老奴說,您還不如安安靜靜,體體面面地死去,也省得日後敵軍攻打進來,白白受苦了。”
“你怎麼不安靜體面地去死呢?身爲父皇的舊臣,居然苟且偷生於謀朝篡位之人的手底下,你就不羞愧麼?”宋璽毫不客氣地罵道。
李公公嘆了口氣,頷首道:“是啊,殿下說得對,老奴是該羞愧,所以,等送走了你,老奴也去赴死。”
說罷一聲令下:“來人,按住殿下!”
“你要造反不成!”宋璽雖然會武功,對付幾個手無寸鐵的宮人並不在話下,但在此之前,他曾被宋清的人打傷過,身體還沒養好,根本使不出力。
此時被兩個太監摁在地上,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竟然也沒能掙脫開來。
“李公公,父皇待你不薄,你爲何要助紂爲虐?”
李公公臉上露出的,卻是慈祥和藹的神色。
在他看來,這座城遲早要被攻破,敵人遲早會打進來,現在讓太子喝下毒酒,可以免他日後受辱,這是一份苦心。
至於皇上,他接觸不到,也就沒辦法了。
“殿下放心,在黃泉路上,您不會孤獨的,老奴很快就會去陪你。”
說罷,親自端着毒酒走過去。
眼看就要餵給宋璽的時候,後頸突然遭到一記重擊,兩眼一抹黑,倒了下去。
另外幾個宮人也相繼被打暈。
“殿下你怎麼樣?沒事吧?”
原來是宋璽的暗衛及時趕到了。
宋璽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目光如炬地瞪着李公公。
“找人這就把他們解決了!”暗衛掏出匕首,欲殺人滅口,被宋璽阻攔。
“算了,不必殺,只捆起來關到地牢去就是,本宮還有正事要做,沒工夫管他們。”
他其實不是不明白李公公的想法,只是不贊同,若要真說起來,李公公比朝堂上那些大臣,可要忠心多了。
“咱們有多少人?”
暗衛答道:“只有二十幾個人,不過,已經在祕密聯繫其他人了,三皇子暴虐,短短几天,就殺害了不少大臣和將士,引起諸多不滿,若有外力相助,相信還是可以扭轉局勢的。”
這個所謂的外力,也就是指城外的大慶軍了。
目前唯一的一條路,就是投降,只有投降才能減少傷亡,保存實力,將來好重振國威。
宋璽一邊想着,一邊快步從側門悄然出了太子府,與自己的手下會合,然後偷偷潛入皇宮。
皇帝被關在自己的寢宮裏,正是焦急不知所措之時。
他獨自在寢殿裏來回地踱步,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有生以來,他都不曾這般彷徨焦急,似在油鍋裏煎熬,就連幾十年前他發動宮變時也不曾如此。
這個國家,難道真要毀在他手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