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已經有好幾天了，期間秦衡多次醒過來，精神狀況十分不穩定，每次一睜眼就念叨着要見阿珠，壓根不記得人已經死了的事。
顏慧冉和秦儼也不敢直接與他說這樣殘酷的事實，以免刺激到他，於是每次都只能言辭敷衍，哄着騙着讓他喫飯喝藥。
每回秦衡情緒激動時，實在沒法子了，便只好打暈或者點睡穴。
這天晚上，情況與往常也差不多。
用完晚飯後，顏慧冉來到客房守着秦衡，由於秦衡睡得很不踏實，一直在牀上輾轉反側，等到二更天的時候，人像是做了什麼噩夢一般，猛地睜開眼，驚出一身冷汗。
“娘，我做了個夢，夢見阿珠她被人一箭射中，性命垂危，我必須去救她。”
說着便掀開被子下牀。
顏慧冉連忙將他拽住，“那是夢不是事實，夢境與現實都是相反的，別胡思亂想了，你身體不好，先調養了，再去找阿珠也不遲。”
“不，她一定是出事了，否則不可能跟我分開的，”秦衡有點神志不清，有時候甚至還以爲自己跟阿珠是剛成親那會兒，“她還懷着身孕呢，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外面。”
“她在孃家，有家裏人照顧，不會有事的，你先躺下。”顏慧冉強行將他按回去躺着，可他壓根不肯聽，立馬又翻身起來。
“我要去找她，別攔着我。”
顏慧冉見他執意要出門，實在沒辦法，只好再次點了他的睡穴。
“你這孩子，怎麼總是這麼讓人不省心呢。”她有四個孩子，另外三個當然也不是從來不讓人操心，但相比起秦衡來，確實乖了太多。
有時候她甚至會想，早知道養孩子比生孩子還難許多，當初還不如不生他們。
“衡兒怎麼樣？”秦儼從樓下上來，見顏慧冉自房間走出，壓低聲音問。
兩人返回客房，顏慧冉嘆了口氣：“還是老樣子，一醒來就要找阿珠，神志不清，完全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鬧不好真的要瘋。”秦儼擔憂道。
可惜顏慧冉雖然是醫術精湛，但只能治身體上的傷，心裏的創傷卻是無能爲力的。
“只能盼他自己早點走出來，恢復清醒了。”
因明日還要趕路，兩人便早早睡下。
到半夜的時候，房間忽然響起“嘶嘶”的聲音，秦儼和顏慧冉都是機警之人，尤其出門在外時，因此一聽到動靜便醒過來。
正要下牀，幾名暗衛破窗闖進來，揮劍對着地面砍了一通，點燃油燈一看，地面一片狼藉，全是被砍成段的蛇。
看這蛇的花色，定然是帶有劇毒的，尋常地方見不到，這樣的客棧更是見不着，必然是有人刻意引進來，企圖謀害他們。
“糟了，衡兒！”
顏慧冉率先跑出去，到秦衡的房間查看，所幸的是，秦衡身上並沒有被咬的痕跡，房間也沒有蛇，只是嘴裏一個勁說胡話。
“還好沒有被咬，否則我就是醫術再精，恐怕也無用。”顏慧冉心有餘悸道，接着摸了摸秦衡的額頭，驚道：“這孩子在發燒！”
顏慧冉趕緊讓人打來井水，用布浸溼了給秦衡敷上，然後寫下藥方，讓人去抓藥。
秦儼見秦衡情況穩定，並無大礙，便先帶着人去查找毒蛇的出處。
天矇矇亮的時候，秦衡醒了過來，這次倒是比昨夜要平靜，呆呆地躺了半天才說話，不過一開口依然是問阿珠。
“娘，阿珠死了，是不是？”
他居然清醒了？
顏慧冉頗爲意外，猶豫了片刻，答道：“生老病死乃世間常態，你也不是孩子了，對這些事應該看開一點。”
“她葬在哪兒了？我要去她墳前看看她。”秦衡坐起來，掙扎着又要出門。
“先把粥喝了，養好精神再去。”顏慧冉舀了口粥餵過去，用強硬的語氣道，“否則我不會放你走。”
聞言，秦衡只好聽話地張嘴喝粥。
待一整碗粥喝完，說話都顯得有力氣很多，“娘，我實在喫不下了，我要去找阿珠。”
“你去不了的。”顏慧冉只好說實話，“因爲阿珠的父親已經言明，以後不準任何人外族人再進他們的領地，你去了也會被打出來，見不着阿珠。”
秦衡聽到這話，果然情緒崩潰，泣不成聲。
顏慧冉看着心疼，將兒子抱在懷裏輕聲安慰：“阿珠人雖然走了，但她永遠活在大家的心中，沒人會忘了她的，而你，還有這麼多關心你的親人在，爲了自己也爲了身邊的人，你都該振作起來，好好活下去，相信阿珠也不希望看到你一直沉浸在悲傷中，這樣消沉。”
道理秦衡都懂，可是真要做到，於他而言，實在是太難。
過得良久，秦衡的情緒終於慢慢穩定下來，在顏慧冉勸說下，躺下休息。
這時候，秦儼也抓到放蛇的人返回客棧，並拷問了一番，得知其身份乃阿玲的表哥阿華，他一直暗戀着阿玲，但從未與之表白，得知阿玲被處死後，悲痛萬分，立誓要報仇，於是一直在暗中等候時機。
本來早就要動手了，但布儂比他快了一步，見秦家人被布儂整治得夠嗆，他便暫時沒有出手，只在背後幸災樂禍，原以爲布儂一個人就可以收拾他們了，卻不料終究還是功敗垂成，他憤怒之餘，只好親自動手。
“先是生父，後又是表哥，還有完沒完了？”顏慧冉很惱火，那個阿玲分明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居然還有人願意爲了她連命也不顧，真是奇了怪了。
“這是從阿華身上搜到的，”秦儼手裏拿着一隻手臂長的竹筒，“裏面裝的是蠱蟲，有十幾只，你看該如何處置？”
蠱蟲不同於其他的普通蟲子，生命力極其頑強，若是處理不當，反容易被其攻擊，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