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恆趕緊起身，拿着垃圾桶到他面前，“哥，你吐吧，我拿垃圾桶接住。”
江謹吐了幾口，把昨天喫的東西都吐出來，隨後就是一些水，可能是嘔吐的動作觸動後腦勺的傷，他喊疼。
“姐姐，媽媽在嗎？”
“我在，小瑾，媽媽在你身邊。”湯貝貝強忍淚水，握住兒子的手。
“媽媽，我後腦勺太疼了，能給我開點止疼藥嗎？”江謹抓緊她的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可他又擔心會捏疼媽媽的手，鬆開之後，摸着去握住江恆的手。
“小恆，我想喝水。”
“好，哥，你稍等，我給你倒水。”江恆從小就是個穩重從容的性子，此刻卻有些手忙腳亂，倒水的時候，手都在抖，把水灑了出去。
他胡亂的擦掉眼淚，端着水到牀邊，喂到江謹脣邊。
“哥，喝水，慢點。”
江謹喝了水感覺好了不少，笑着摸了江恆的腦袋，“還是我弟弟好，知道會照顧人。”
平時江恆是不會容許別人碰自己的頭，哪怕是親哥也不可以，但此刻他卻沒有躲開。
“哥，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叫我。”
江謹應了一聲，笑着說；“我受的傷好像有點嚴重，我看不見了，只能拜託弟弟你了。小恆，你可別嫌棄我。”
他也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知道自己是失明瞭，但他不悲觀，也不會去抱怨，坦然的接受，還和弟弟開玩笑。
“不會的，哥。”
忽而病房裏傳出哭聲，江謹輕聲喊了一聲姐姐，“姐姐，你別哭，我沒多大事，不就是看不見，我還能說話，還有聽力呢，姐夫，你抱抱姐姐，哭的眼睛會不舒服。”
江瑞沒忍住，發出哭聲，她捧着弟弟的小臉，用了很大力氣才剋制住情緒，露出一個笑容。
“小瑾，別怕，媽媽會想辦法，把你的病治療好，我們也會陪你，一直都在。”
江謹笑着點頭，“知道姐姐會疼我，我也知道媽媽很厲害，有病就慢慢治療，又不是什麼大事。”
他這樣說，讓江瑞更難受。
她這麼好的弟弟，爲什麼要傷害他？
江謹又吐了一會，喝了藥，疲倦的又睡了。
湯貝貝找全球最有權威的腦科醫生來給江恆檢查，大部分醫生說他情況複雜，還是需要動手術，拿掉壓住他視網膜神經的小血塊。
不過裏面具體情況，因爲還沒探查明白，也就不能肯定，江謹失明的主要原因，是因爲還殘留的小血塊，還是有其他原因。
這涉及到很多醫學專業知識，湯貝貝也就沒和家人說太多，就去和一羣醫生探討開藥治療的事。
病房內，因爲江謹休息了，他們說話的聲音也會刻意壓低。
昨晚過來，是病房緊缺，他們纔會住一間病房，如今空出一間病房，江時就被推到另一間病房。
有護士過來給他換藥，周芊芊在一旁想幫忙，又擔心自己的手法不專業，會傷到江時，也就老實坐在旁邊學習。
換了藥後，護士又說了一些叮囑的話，才離開。
周芊芊走到牀尾，對着江時受傷的腳吹了吹。
江時看得發笑，“周芊芊，我又不是朝朝，受了傷吹一吹就能減輕痛感。”
周芊芊擔憂的詢問，“還很痛嗎？”
“會有一點。”
周芊芊發愁的盯着他的腿，生氣的說；“要是我能替你受傷就好了，江時，我不怕痛。”
周芊芊過去，坐在身邊，伸着腦袋靠近她，忽而被他捧着臉，他低頭在她脣上咬了一下。
“唔。”
江時問，“痛不痛？”
周芊芊點頭，但舔着脣，她又搖頭，“不痛，江時，我再親親你。”
江時卻轉開臉，不讓她親，而嚴肅的警告她，“你也是肉體凡胎，怎麼可能不痛，芊芊，以後遇到危險要避開，不能往前衝。”
周芊芊不認同，“江時有危險，我要過去，和你一起。”
江時教育不了她，十分無奈，低罵她，“傻子。”
“嗯，我傻，江時，你別嫌棄。”周芊芊不以爲意，似乎聽他罵自己是傻子，都習以爲常了。
“誰嫌棄你了，只是覺得你要是受傷，我也會心疼的，芊芊。”
周芊芊抱住他，沒有說話。
她也心疼他，所以要陪他。
江時摸着她腦袋，又聽她悶悶的說；“江時，我們都好好地。”
“嗯。”江時聽見她聲音有哭腔，低頭看她，“怎麼哭了？”
周芊芊趕緊擦掉眼淚，說；“想到小瑾，他看不見，好慘。我以前，遇到很多事，但還能看見，能聽見。
幸好，幸好，江時，你沒有受重傷。”
江時想到弟弟，情緒也不太好，但看着自己的腿，“萬一我變成殘廢呢，你也要陪我？”
“陪你，你要是走不了，我就做你的柺杖，陪你一輩子。”周芊芊還深思，“我一定會好好地活着，在你之後去世，這樣就能一直照顧你。”
“傻子。”江時心緒翻涌，總是用直白的話，說着她的深情。
周芊芊看他笑了，她也跟着笑起來，又盯着他的腳。
“還有不舒服嗎？需要換藥嗎？我正在學，我可以幫你。”
“你別動，讓護士來吧。”
周芊芊抿着脣看他，小聲的說；“那個護士是個女人。”
“護士都是女人，怎麼了？”
“別的女人碰你，我不高興，江時，我會學着給你換藥。”
江時一愣，沒想到這女人醋味還挺大，他擡手點了點她眉心，“小醋包。”
“跟你學的。”周芊芊不服氣的說。
江時氣笑，她還有理了？
雖然嘴裏說她，還是同意讓她來給他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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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房間，江恆坐在病房裏陪着江謹。
江謹喝了藥後，睡了一會，被疼醒後，吃了兩片止疼藥，難受又吐了，臉色憔悴的躺在病牀上。
他還有些可惜的和江恆說；“要是早知道自己會失眠，我應該之前要多看一些景色，小恆，那天看的荷花不錯。”
江恆心裏難受，卻還是強忍着情緒，笑着說；“哥，媽媽說，會用盡一切辦法給你治療的，你的眼睛會好的，你能看到更多風景。”
江謹笑着，沒有回答。
江恆爲了讓他相信，又說；“爸爸媽媽都在想辦法的，會請最厲害的醫生，給你最好的治療，哥，你要相信我們。”
江謹應了一聲，然後轉頭對着窗邊的方向，聽見窗外的鳥鳴，也能感覺到微風吹進來。
“今天是晴天，天空應該很藍。”
可惜，他看不見。
江恆咬着自己的手臂，纔沒有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