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小問題，不影響的，更何況人家周廠長給每件衣服裏面，都是加料生產的，我剛捏了一下，那穿在身上絕對保暖！”
陳國達的這番話聲音高亢，不遠處的周於峯聽得清清楚楚，其實也是故意說給他來聽的。
緊接着，陳國達在單據上籤上字後，便向周於峯大步地走了過來。
這些衣服的問題，周於峯從一開就知道，當時裝貨的時候，老江就跟他說過這件事情。
這些瑕疵，是完全不影響穿衣的，但嚼舌根，拿衣服的質量來說事，再上報上去，話落到沈佑平的耳朵，就不好聽了。
第一次給指標，製衣的標準就達不到預期，還讓人家上報上來，那以後向沈佑平再要指標的話，會永遠地把這件事擺到門面上來說。
這件事情，壓在心裏一直是個疙瘩，這也是周於峯特意回來一趟的真實目的。
貨是省裏來的指標，臨水鋼廠不得不收，但你給人家一些有瑕疵的貨，還不管不問的，人家心裏肯定會有氣，上報也是情理之中。
但眼下，人家的廠長親自跑來了，衣服用心做了，還多加了棉，又是舊友，心裏舒服了，自然也就不會存在什麼上報的事情了。
或許可以在電話裏與康進忠說好衣服質量的事，但做人做事，不能只圖着自己方便，站在別人的角度上考慮問題，才能把一件事情做得更好。
看似都是一些很小的事，但周於峯不想有一個疙瘩後，去做另外一件事情，一定要將眼下的事情做好，他就是這樣的性格。
“陳哥，國營飯店？”周於峯挑挑眉，笑着問道。
“走，好久沒跟你喝酒了，今天一定要喝好。”
陳國達笑着說了句後，便與周於峯一起往着廠子外面走去。
到了門衛那裏，陳國達騎着摩托車，載着周於峯，往着國營飯店裏駛去。
“對了，劉乃強最近怎麼樣？”周於峯坐在後座上，隨口問了一句。
“他呀!”
陳國達撇着嘴，搖了搖頭，話語中充滿了不屑。
“老婆已經跟他分開過了，打牌欠了人家三、四百塊錢了，每天東躲西藏的，像個鬼一樣。”
“嗯。”
周於峯輕點了下頭，便也不再多問。
有些人之所以活得糟糕，完全是自身的原因，而劉乃強就是那樣的人，怨天尤人也是常用的藉口。
思緒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幾秒，周於峯便也不再多想，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倒是挺感謝他幫自己開鎖的。
......
一家國營飯店裏。
陳國達點好菜之後，就站起來先把錢給掏了，生怕周於峯與他搶。
飯菜上來，幾杯酒下肚後，話也就多了起來，不像見第一面的時候，陳國達還帶着幾分拘束。
“於峯，你那花朵服裝廠到底有多大啊，咱們康廠長說，可是西南省最大的服裝廠。”
陳國達邊問着，又給周於峯倒了一杯酒。
“佔地80畝，纔剛剛修建完成。”
周於峯淡淡說道。
“80畝！”
陳國達看着周於峯，額頭上的皺紋一條條地蹙了起來，那聲驚呼之後，嘴巴也是張着的，忘了合上，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喫驚表情。
“之前倒賣喇叭褲子賺了點小錢，又正好趕上當地政策也支持民營企業的發展，所以就建立了起來，其實也沒什麼的。”
周於峯輕鬆地說道，之後舉着酒杯，又與陳國達碰着喝了一杯。
“厲害，於峯啊，從咱們兩個第一次打交道的時候，老哥就看出來，你不是一般人了，就從來沒見過像你你這樣腦子靈光的。”
搬着椅子，往着周於峯那邊挪了挪，陳國達的話語已經變得恭維了起來。
“陳哥，行啦，咱們兩個的關係，就別說這些話了，聽着噁心。”
周於峯拍了拍陳國達的大腿，笑着說道。
“誒，你小子，老哥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怎麼了？我就是覺得我老弟不一般呀！
還記不記得呂進市咱們拿包裝袋那事了，誒呦，那腦子轉的，我到現在還是迷糊的...”
這種說話的方式，陳國達越說越離譜，之後又喝了幾杯，酒勁也微微地上了頭。
“對了，老弟你這臨水鋼廠的指標是怎麼給到你頭上的，我聽說是省裏的領導直接給批覆的？”
陳國達摟着周於峯的肩膀，又問道。
“沈書記給批覆的。”
周於峯臉頰微微有些紅了，但也很清醒，這件事沒有藏着掩着的必要，如果不說，反而會讓陳國達有隔閡感。
“沈...沈書記？哪個沈書記？”
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哆哆嗦嗦了起來，陳國達盯着周於峯消瘦的面容，又問道。
“浙海市的市委書記，沈佑平呀。”
周於峯平淡說道。
愣了幾秒。
“於峯，你看你這突然回來，晚上沒住的地方吧，到哥那裏去住吧？”
“什麼？招待所？回來老家了，讓你住招待所？你是不是看不起你哥我？”
“於峯，菜夠不夠啊？要不老哥再給你上點？”
......
因爲是冬天，房子許久沒有回去，冷不丁地突然回去的話，太冷沒法住，所以在陳國達的猛烈要求下，還是跟着他來到了他的住所。
到了最後，也確實是喝得有些上頭了，回到家裏，也直接倒頭就睡了，等到醒來之後，已經是第二天的白天。
陽光把整間屋子都照得很亮，迷迷糊糊地起牀走出了房間，家裏只有周於峯一個人。
看了眼牆壁上掛着的壁表，已經是上午11點鐘，好久沒有睡過這麼長的時間了。
簡單地洗漱了下後，周於峯便出了門。
康進忠家裏的話，是要特意去一下的，晚上的時間最爲合適，想必他也在等着自己去找他。
溜達着來到了街上，周於峯便往着最紅的電影院那裏走去，打算買一些當地的小喫，給小朵和於正他們帶回去。
......
剛剛一場電影結束後，張子蕊拉着李小梅從臺階上走了下來，富大海並不跟着。
蹙着眉頭，李小梅抱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