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浙海市到京都的火車,只要四個小時多點的時間就能抵達,在凌晨四點出頭的時候,周於峯就收拾着東西,準備起身趕往浙海火車站。
提着兩個呢絨袋子從辦公室裏走出來時,黑子已經開着三輪車,停靠在連排宿舍院裏。
雙腳蹬在車把上,兩隻手伸進袖口裏,縮着身子,又將頭埋在膝蓋間。
滋啦一聲門響,黑子扭頭看了過去,咧嘴一笑後,從三輪車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周於峯身邊。
“哥,林強那小子撒尿去了,我把這活搶了,估計回頭要嘟囔一上午了。”
邊說着,黑子拿過周於峯手裏的呢絨麻袋,舉到三輪車旁,隨後輕輕放在車兜裏。
“黑子,辛苦你了。”
周於峯笑着說了聲,來到三輪車旁,也將自己手裏的呢絨麻袋放進車兜裏。
“不辛苦,等把廠子修完,哥你要是看得上我,把我也叫來廠裏幫忙就行。”
黑子憨笑着說了一聲。
周於峯嘴角微微上揚,看着他,輕點了下頭。
“謝謝哥!”
黑子聲音洪亮地叫了一聲後,跳在了三輪上,這一下就來了精神了,甚至都感覺不到冷了。
等到周於峯坐在一旁後,黑子扭動手把,冒着濃濃黑煙的三輪,緩緩地向院子外駛去。
剛剛從連排宿舍裏開了出去,就看到林強提着褲子,快速地跑了過來,黑子朝着他高呼了一聲“回去吧”後,提了提速度,絕塵而去。
而身後的林強,一張臉皺成了苦瓜。
半個小時的時間,兩人就來到了候浙海市車站,買五點出發的綠皮火車,時間還綽綽有餘。
買好票,囑咐黑子回去後,周於峯便在候車站等着了,坐了一小會後,便拿着兩大包東西先去排隊,挪着走了一小段的距離,手心就被勒得生疼。
這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周於峯帶這麼多的東西。
如果之後沈自立給自己介紹關係,需要用錢的時候,周於峯自然是不會小氣的,看對方的態度,什麼時候該拿錢,也自信能夠拿捏好時機。
但與沈自立初見面,拿一些老家的東西,還有那塊手錶,誠意也算滿了,給好處也好循序漸進,看對方的態度。
想着這些細節,隨着一聲長鳴,火車駛到站裏,也拉回了周於峯的思緒,咬牙提起兩個呢絨袋子,左右肩膀各一個,往着火車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間點出發擠火車的人,大多數與周於峯一樣,拿着多個行李,不時地打一聲哈欠,一臉疲態。
非常費勁地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將呢絨袋子放在腳底,然後又踩了上去,周於峯靠在座位上,感覺到肩膀都有些痠痛了。
“老闆,小喫要不要,有幹膜!”
在綠皮火車的窗戶外,一個商販探進半個身子,向周於峯喊道,這些商販會在火車出發前,叫賣一些東西。
輕輕搖了搖頭,周於峯便閉上了眼睛,此時火車上太亂,錢都是放在比較私密的地方,爲了買些小喫去拿錢,就太費力了。
又過了些時間,火車緩緩地向前駛去,“”咣噹咣噹”富有節奏的聲音響了起來,周於峯也漸漸睡去。
......
抵達京都站的時,九點出頭,在這個年代,周於峯還是第一次乘坐火車來到京都。
上次跟着魔都的車隊,開着火車駛來京都,並沒有此時特別的感觸。
人潮洶涌的候車廳裏,周於峯提着兩個呢絨麻袋艱難地往前走着,好像稍不用力,人羣就會將自己吞噬一般。
費喫力地擠出京都站,周於峯放下包裹,站在臺階上停歇了片刻,觀察起此時京都站的街景。
九點三十分!
這幅模樣的京都站,周於峯根本無法與上一世的記憶連接起來,變化太大了。
倒是瞭望不遠處的主街道,還是有些模糊的記憶,隱隱約約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歇息了些時間,周於峯提着呢絨袋往前走着,問了問路,大致知道投幣固話的位置後,便往着那裏走去。
不多久後,就找到一處投幣電話,周於峯趕忙走了過去,將包裹放在地下,拿起電話,投入硬幣,撥通了沈自立的電話。
而在電話響完之後,那邊卻是無人接通。
這種情況,周於峯並沒有多想,又不是手機,會隨身攜帶,沒人接聽的情況,會時有發生。
於是掛上電話後,便蹲在一旁,打算過一會再打。
可之後的時間,接連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是沒人接聽的狀態,在電話亭旁,來來回回地打着,一個小時之後,那邊才終於接起了電話。
握着電話筒,周於峯的手已經凍得通紅。
“是於峯吧,不好意思,剛剛在開會。”
沈自立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急切,好像對沒有及時接到周於峯的電話而深感歉意。
“沈哥,沒關係,倒是我一直打,打擾你們開會了。”
周於峯淡然一笑,心裏也沒有當一回事,並不會在意這些小細節。
“你現在在哪呢?我馬上過去接你!”
沈自立又急忙問道。
周於峯看了眼身旁的關鍵建築,告訴清楚位置。
“好,於峯,那你就站在那裏等着,我馬上就到。”
掛斷電話時,沈自立還特意囑咐了這麼一句,放下電話筒後,將腿搭在茶几上,又悠閒地靠在了真皮沙發上。
扭頭看了沈自染一眼,淡淡說道:“這寒冬臘月的,就讓周於峯等着吧,我們天黑了再過去見見他。”
看着沈自立一臉戲謔的笑容,沈自染輕點了下頭,心裏知道大哥這樣做,是想着爲自己出氣。
而自己也不過是爲了朱軍出一口氣,這麼多年的關係,這事,不能白白讓他受欺負了。
更何況,在花朵服裝廠的時候,周於峯還把朱軍給打了。
腦中不斷想着藉口,但在沈自染的心底裏,是覺得沒有必要這樣對付周於峯的,一些事情他做得是絕,但也在理!
女人在這一刻,心裏變得複雜起來。
......
由於通訊過於匱乏,手機要在87年的時候,纔在華夏國發展起來。
擔心沈自立過來找不到自己,耽誤事,周於峯便在路邊死等着他。
坐在呢絨袋子上,周於峯搓着手,將身子縮了起來。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之後,周於峯一下也坐不住了,京都的冬天,要比浙海市還要冷一些。
雙手插進袖口裏,周於峯腳在原地快速地踏着,慢慢的,腳趾都有些發癢了,陣陣寒風吹來,刮在臉上,都能感到疼痛感。
就這樣等了有大概一個小時後,周於峯再次撥通了沈自立那邊的電話,沒人接。
之後反反覆覆幾次,還是沒人接。
但是沒辦法,只能是先等着吧,萬一別人過來,找不到自己,又得鬧一些麻煩事。
周於峯微微蹙眉,開始細細想着沈自立的一些細節。
那個男人,給自己一種很灑脫的感覺,不拘小節,談吐也有幾分穩重。
像沈佑平一樣,自己與沈自染的事,不過是些小爭議,不會影響到兩個男人的往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