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低聲細語地交談着,連燈都沒開,黑暗中只亮着煙的亮點,不斷擺動着。
“今天的事情就是這樣,沈佑明那孫子,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乾進來是一條野狗一樣,誰給口喫的就跟誰,他媽的!最起碼林強叫我一聲叔,純粹噁心老子!”
乾進來說到最後罵了起來,猛地吸了一口煙後,靠在了沙發上。
當剛剛乾進來的說辭中,但拿了沈佑明多錢,只是含糊地概況了一句,坑了他點錢。
“嗯。”
周於峯應了一聲,目光變得深邃,沉寂在黑暗中。
“對了,於峯,韓睿文下午來電了,很明確地告訴我,上午採訪的那些事,放不出來了,還是你有遠見,懂得這些彎彎道道的東西,多請了一家報社。”
乾進來輕笑一聲,拍了拍周於峯的肩膀後,繼續說道:
“報社那邊肯定能把雲喜的事放出來,報紙都已經印好了,在明天清早的時候,就能在京都的各個街頭巷子裏賣起來。
到時候,呵呵...沈佑明那慫人,估計能氣死他,那標題,還真是吸引人眼球,於峯你是怎麼想到的,雲喜牌的冰箱,一臺也別想在京都賣了!”
“嗯。”
周於峯還是低聲應了一聲,看起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於峯,你在想什麼?”乾進來直起腰,湊到了周於峯的身前。
“乾叔,你坑了沈佑明多少錢?”周於峯表情嚴肅地問道。
“呵呵...也就十一萬的外匯券,拿出去兌換,可遠不止這個數。”
乾進來如實說道,既然周於峯都問起來了,自然是要交代清楚的。
“沈佑明這類人,會爲了利益不擇手段,害人的人能做第一次,那一定會做第二次,明天撕破臉後,你以後可要注意一些,我擔心那些畜生對你不利。
浙海市那邊,你倒是不用操心,我組一支保安隊,再跟李康順溝通一下,嚴打的年代,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
至於這筆錢,乾叔,你拿着好好花,沈佑明他敢搶回去,就讓他試一試,讓他染一身騷!你翻臉不認人,說沒見過這些錢,最好是把他氣瘋了!”
周於峯咬牙切齒了起來,面容上閃過一抹狠色。
“我知道,誰他媽是喫素的,那什麼電視臺的訪問,我也就不去了,說點雲喜不好的,一來播不出來,二來還有可能被扣到他們那裏。
讓沈佑明上門來跟我提錢的事,還他媽敢再給我擺一個臉色看,我就吐他一臉,好像我們花朵服裝廠裏有好人一樣。”
乾進來激動地說道,最後一句話,他深有感觸,但也不敢深往下想,會揪心地疼!
“雲喜的事,明天會報道出來,正好印證了我之前在局裏說的那番話,就是因爲這些消息,沈佑明纔想滅我的口的,明早我回去之前,去找找蘇承平說一說這事!”
周於峯沉聲說道。
聽到這番話,乾進來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異樣,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年輕男人,也怪不得以前會栽倒他的手裏。
在局裏說林強那些事的時候,他已經就想好報社的這一出了吧,又利用電視臺的影響力來打幌子,讓報社來報道這件事,真是厲害。
“嗯,那個肇事司機,家裏什麼情況,我也利用我的關係去查一查,我覺得,害人這事上,沈佑明肯定不止這一次。”
乾進來面色變得凝重,直直地看着周於峯。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證據肯定能找到,一定要讓沈佑明死!”
周於峯把“死”那個字,咬得很重,醫院裏林楠的那一幕,讓他不敢去回憶。
兩個男人繼續交談着,準備走的時候,周於峯特意囑咐了一句:“注意點儲和光,別讓他太沖動了。”
“我知道,那後生當時打過我,只不過捏了我一下,就讓我的胳膊疼了好幾天,現在歸我管了,必須給他小鞋穿。”
乾進來說完之後,兩個男人皆是露出一抹笑容,這還是這幾日裏,第一次有了笑聲。
隨之很快走到寢室的那一層,周於峯準備回去睡時,乾進來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於峯,來我屋裏一趟,明天回去的時候,幫我捎帶些東西。”
周於峯也沒有多想,跟着乾進來走進了屋裏。
只見乾進來快步走到牀邊,隨之肥胖的身子蹲了下去,在牀底翻找了好一會後,拿出了一個鼓鼓的信封,用力吹了下上面的塵土,扶着牀邊,緩緩地站了起來。
“這是?”
周於峯扯開了嗓門,一臉疑惑。
“一萬塊外匯券,給林強家裏拿去,我的一點心意,至少讓孩子家裏的那老兩口,以後的生活有些保障。”
說着,乾進來便將錢塞到了周於峯的口袋裏。
“乾叔,錢的事,你不用擔心的,我會照顧好林強的父母的,而且是照顧得很好,這錢...你還是留着吧,以後說不準還有大的用處。”
周於峯又把錢推到乾進來手裏,此刻他的心裏,還是頗爲感動的。
他乾進來是什麼人,周於峯最清楚不過了,唯利是圖的小人,到了自己口袋裏的錢,哪裏捨得給別人,可眼下,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一碼歸一碼,我的心意是我的,你的是你的,兩碼事,再說也不能讓那孩子,白白叫這麼長時間的叔。”
乾進來用力將錢塞到周於峯的手裏,表情堅定。
“好吧,乾叔,那...我...回去休息了。”
乾進來都這樣說了,這筆錢,必須要收的,但此刻周於峯的心,無以言表,以至於連剛剛的那句話,都變得吞吞吐吐。
叫了這麼長時間的叔,又何嘗不是叫了更長時間的哥...
......
寢室裏。
周於峯走後,乾進來一個人呆站了好一會的時間,才緩緩走到牀邊,坐了下去,片刻後,搖頭苦笑出了聲。
“你們不懂我乾進來啊。”
在浙海市,幫自己看店的那些小孩,無論對別人怎麼使壞,但對他們,可是沒得說,不然也不會在蔣明明上門鬧事時,蜂擁而至地衝上去了。
平日裏老喜歡逗林強,也是因爲關係好,一萬塊的外匯劵直接給了,算得上很大氣,八十年代的外匯券呀,非常稀罕了。
躺在牀上,乾進來咬牙切齒道:“沈佑明,老子可沒拿你的錢,明天跟你爹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