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前腳剛到家,都顧不上休息,一家人就開始匆匆忙忙地收拾起了家,這個年代的人把年看得很重,家裏必須要乾乾淨淨的,要有過年的味道,所以哪怕是屋裏犄角旮旯的地方,也要收拾乾淨。
箱櫃染塵,各念一半難渡水深,屋裏的一些傢俱有些年代了,周於峯拿着抹布,擦拭座椅時,會發出吱吱的聲音,彷彿在用些力就會散架。
尤其是幾個大花海碗,周於峯小心翼翼地洗乾淨,生怕磕着碰着,雖然碗口掉了小口,但捨不得扔,整齊地放在了櫥櫃裏。
這些東西,已經不是單純的傢俱了,是兒時的回憶,更是思念的傾注,讓人多了份念想,好似那些歲月都在,舊時光浮現在眼前。
這一世感同身受的記憶,在這裏生活的點點滴滴,那般的真實,一直在周於峯腦海中迴盪着,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事一般,再看向姐弟三人時,已經是這般大了。
于娜今年就要大學畢業了,才記得那丫頭去浙海大學,連於月都進入了大學,突然發現,於正都十四歲了,這時間不敢去細想,過得太快了。
而自己的前一世,他的原生父母,在這個年代裏,又是什麼樣的人生,周於峯自是有去看的,但感觸太深,難以訴說,只能是等到以後,微微醉酒時,獨自回憶。
等以後在一一講來。
“于娜,剩下的這些碗你洗了吧,我挑得洗了幾個大的,夠意思了,我們把工作平均開。”
收回思緒,周於峯招呼了一聲,順手拿起了掃把,這洗碗的活真是幹不來。
“哥,本來也沒指望你洗,也不知道你獻什麼媚,非得往廚房裏鑽,那幾個碗還不如不刷,看看把竈臺都搞得一團亂。”
周于娜撇嘴埋汰了哥哥一句,也不知道大哥爲啥對洗碗這麼反感,隨之挽起袖子鑽進廚房,手腳利索的洗了起來。
“哈哈,我來掃地。”周於峯笑了笑,也便幹起了掃地的活。
這時於月和小朵在收拾着裏屋,被褥都得換新的,於正抱着狗剩,站在小虎跟前,照看着自己的侄兒玩,一幅老氣橫秋的小大人模樣。
屋裏傳出的聲響,還是讓院裏的街坊鄰里們注意到了,不會是這家人回來過年了吧?多了心思的人,在窗戶上瞅了一眼,頓時心都提了起來。
啊呀呀!
回來了!
花朵集團的一把手回來了!
這可是天大的事啊!
而這次回來臨水市,周於峯主要是爲了給死去的父母掃墓,先辦好這些事,陪家裏人過個安靜的年,所以康進忠、陳國達等人暫時沒有通知,只是跟沈佑平提了一句,免得搞得陣仗太大。
可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破了寧靜。
“唉...”
周於峯輕嘆了一口氣,但也不是擺架子,不想與這窮鄰居搭話,而是自己實在太累了,這恐怕又是不能安靜地待幾天了。
“我來開門吧。”
蔣小朵無奈地搖搖頭,緩步走到房門口時,掛上了一抹柔和的笑容,哪有哭喪着臉待客的理,何況還是現在的身份地位,更容易被人揪着說事了。
而剛一拉開門,熱情且激越的聲音就飄了進來。
“呀,這是於峯媳婦吧,就是長得水靈!於峯,你們啥時候回來的啊?呦,這是於正小子吧,個頭都竄的這麼高了,不過你們這一家都是大高個。”
是樓上的楊叔,手裏還拿着一大袋水果。
“楊叔,剛剛回來沒多久,正收拾家呢,明兒就除夕了,這啥都沒幹呢,活還有一大堆,您進來坐吧。”
周於峯笑着招呼道,有意說明了家裏現在活多,但楊叔可聽不進這些,早就想巴結拉關係了,眼下看到真人,怎麼可能錯過,用力點了下頭後,一大步就走進屋裏。
“給你們帶了些水果。”楊書把水果放在地上,喜笑顏開地說道。
“楊叔,太客氣了,家裏都有,回來的時候買了些,鄰里鄰居的,可不敢這樣。”周於峯急忙擺手說道。
“哎呀,於峯啊!”
然而下一刻,楊叔就牽起了周於峯的手,聲情並茂地看着他,一雙眼睛,彷彿是在傾訴情感,有太多的事與周於峯說,對於他剛說的那句話,壓根就沒有聽進去。
“了不起啊,真是太了不起了,於峯啊!你給咱們小院長臉了呀,成立了那麼大的集團,都上過電視了,楊叔可是一直關注着你啊!楊叔以你爲驕傲!”
楊叔深情表白,握着周於峯的手是越來越用力。
“這...那個...感謝支持。”
“誒呦,楊叔太高興了,來擁抱一下。”
然而下一刻,不等周於峯有所反應,楊叔就熱情地抱住了他,此刻在門口,已經有更多的街裏鄰房涌了進來,這麼大的人物回來,都得套近乎。
“呀,於峯迴來了呀!”
“看看人家這後生,個頭有多高,長得就是時髦,跟明星似的。”
“於峯,你還記得我嗎,你小時候張姨還抱過你,經常摸你的小臉蛋呢。”
“我是王嬸!”
“我你秦叔!”
“哎呀,於峯,我是張阿姨呀!”
......
一瞬間,周於峯被街裏鄰房團團圍簇在中間,有人熱情地拉着他的手,還有人激動地摸着他的臉,其中有幾個孩子,更是抱住了他的大腿。
聲音嘈雜不斷,還有其他人不斷地從門口走進來,這屋裏可是鬧騰了,比誰家都歡樂。
蔣小朵把兩個孩子,以及姐弟三人,躲在了裏屋,這種熱情,還是讓於峯自己去應對吧,聽着那些奉承的話,皆是笑了起來。
這周於峯在回來的時候,還唸叨了一路,一定要低調,不要搞出大陣仗,而結果,剛剛回到家,就已經是如此的瘋狂了。
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安靜下來...
中午,臨水鋼廠。
廠裏到今天也沒什麼活了,安排着發完福利後,職工們也就都回去過年了,陳國達領了自己的一份後,又來到了廠長辦公室裏坐了坐。
“把你這東西拿回去,別跟我來這一套。”看着陳國達拿着菸酒,康進忠連忙擺手拒絕。
“又不是啥貴重東西,哎呀呀,您不收我年都過不踏實了,不行,我就放着了。”
陳國達強硬着把菸酒放了下來,隨之一屁股坐在了木椅上。
“你這人,唉,不用這樣。”
康進忠無奈地搖搖頭,看了眼袋子,確定只有菸酒後,纔是不再推搡,給陳國達倒了一杯熱水。
“聽說你都買了小汽車了,這呂進市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吧,真是了不起。”
康進忠笑着說了一句,坐在了椅子上,真是沒有想到,就加盟了幾家門店,就能賺下這麼多錢。
“哪是我了不起,是於峯照顧得我發了財,在的呂進市花朵服裝店可都是我的,其他地區可沒有這情況,而且這兩年開展促銷節,真是得用麻袋來裝錢了。
只可惜...有好長一段日子沒見到他了。”
陳國達搖頭說道,神色難掩失落,聽說花朵彩電賣得火,自是想要繼續加盟的,可現在要見人家一面,那可是相當困難了。
“已經不在一個層次上的人了,於峯他現在走得太高了,甚至是我們想象不到的地步!”
康進忠感慨道,想當初於峯拒絕來臨水鋼廠,對這個年輕人是有點期待,可哪裏能夠想象到,是現在的這種龍頭地步啊!
“有太多事要感謝於峯了,可一直沒有機會,對了,康廠長,你家二小子,不是已經是經理級別的職工了,能不能幫忙給我約下時間?”
陳國達一臉期待地看着康進忠,這也是他來這裏的目的。
“難!”
康進忠立即搖頭拒絕,沉聲道:“我家二小子,他現在見於峯一面,那也得碰運氣,我們與於峯的路,越走越遠了,以後怕是見一面都是奢侈。”
康進忠的這一番話,倒是也不誇張,目前就是如此的情況,就好比牛丹丹那些名人,你能見得到嗎?何況人家於峯還是他們的領導。
“唉!”
陳國達重重談起,癱軟在椅子上,難掩失落。
“鈴鈴鈴鈴...”
下一刻,辦公室裏響起了電話鈴聲,康進忠接起電話,隨意應了一句,還以爲是哪個朋友打來的,可聽得對方說了幾句話後,立即直起了腰,正襟危坐,一臉凝重!
是臨水市的市委書記打來的電話。
“聽說花朵集團的周於峯迴來了,進忠同志啊,你跟他是舊友,幫着聯絡一下,組着咱們一起坐一坐,好好談一些事情,都是臨水市人,共同話題會很多的。”
“於峯...好...好的,可以!”
康進忠結結巴巴地應了下來,這於峯迴來了?當然,這話自是不可能問人家陶書記的,這信息太大,真是令他反應不過來。
可一旁的陳國達坐不住了,蹭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的肥頭抖動了幾下,我的親愛的,他回來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