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直老是這樣,老臣心裏就十分擔心了,便去了太醫院查問,這才得知,太子根本就沒有召過太醫!“
“因此,老臣十分不解,既然太子殿下身體有恙,卻爲甚麼不叫太醫呢?老臣便留意東宮隨侍太監們的私下議論,這才知道,原來太子一直寵愛一個名叫如意的男寵,所以,便假稱身體不適。“
聽着聽着,李世民已經面色陰沉,烏雲密佈了。
孔穎達跟着道:“老臣心裏一直痛心萬分,卻又不敢確信,太子一向敏而好學,怎麼會作出這樣令人痛心疾首的事呢?“
“所以,老臣便不顧體統禮節,直接闖入了太子的寢殿,卻見太子正在牀榻上和一男寵狎暱!“
“陛下,老臣自知罪大,沒有教導好太子,爲失職之罪,罔顧法禮闖入殿下寢殿,爲失禮之罪。老臣愧對陛下的信重,特此領罪請辭,請陛下降罪!“
孔穎達低沉的聲音不斷在大殿裏迴盪,四周的太監已經兩股顫顫、驚恐不已。
李世民面沉似水,看到孔穎達氣的鬍子一翹一翹走進殿內的時候,他就猜到一定是太子犯了錯,但是他也萬萬沒想到太子居然荒唐至斯。
他終於知曉了這一次孔穎達的反應爲何這麼惱怒,甚至惱怒到不惜認罪請辭的程度,這是感到失望透頂、無比挫敗,是徹底寒心了啊!
明瞭事情真相之後,別說孔穎達這個老師了,就連李世民自己都氣的差點沒背過去,即便深呼吸了幾次,他依然感覺到太陽穴一鼓一鼓的,彷彿要炸開。
一直以來,他對太子寄予了極深厚望,請了最有學問的大儒教導,還讓朝中的重臣,抽空去講爲政施政領軍的經驗;
一直以來,他對太子也是挺滿意的,萬萬沒想到太子,居然驀然來了一個驚天動地、黑白顛倒的大逆轉。
李世民睚眥俱裂道:“這個逆子!氣死朕了!真是氣死朕了!“
他,一臉的鐵青,在大殿裏煩躁的踱着步,整個大殿裏的氣氛空前的壓抑。
所有太監都屏氣凝神,他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似乎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那砰砰砰的聲音好嚇人,他們生怕這心跳的聲音會引來皇帝注意,如果此刻能鑽進磚縫裏不露面那就再好不過了。
“孔卿何必如此,一定是有奸逆小人誤導了太子,朕一定會狠狠的教訓太子,清理奸逆小人,讓太子重回正道。“李世民先是寬慰了一下孔穎達。
然後他的目光望向了旁邊的已經被嚇壞了的小太監,怒喝道:“還不去把那逆子叫來!“
小太監飛奔着出去,直奔東宮。
不只是殿裏的小太監了,就連殿外的小太監也都嚇壞了,大殿裏壓抑的氣氛實在是太厚重,就連外面的小太監都如履薄冰。
並且,不止有小太監狂奔向東宮,還有小太監狂奔向水晶宮;
水晶宮現在是皇后娘娘的寢宮,這是向皇后娘娘報信啊。
因爲,今天兩儀殿裏情景實在太嚇人,簡直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旦爆發,那不知道會燒死多少人。
水晶宮三樓,長孫皇后正在練字,小太監如履薄冰的進來顫聲道:“啓稟娘娘,陛下暴怒。“
“國子監孔祭酒孔穎達大人覲見陛下,自責請罪請辭,言稱不配教導太子殿下,說太子殿下已經許多天沒有聽學,沉迷男寵……“
啪嗒,一滴墨滴在了”樂章紙”上。
這一幅字,廢了。
長孫皇后,望着這幅字上墨團,悠悠嘆了口氣,擱下了筆。
她倒不是因爲這幅字廢了而嘆氣,而是爲了太子、嘆氣。
在小太監剛一提起孔大人的時候,她就猜到了,因爲她對東宮的情形,瞭解的很清楚。
皇帝日理萬機政事繁忙,沒有注意到東宮的這些些許小事也屬正常,但是她這個當母親的卻十分關注自己的大兒子。
太子寵信一個男寵,長孫皇后,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不過,一開始時她並沒有當作一回事。
雖然寵信男寵,有點膈應人,但是也不算太離譜,這種事自古有之,也算無傷大雅。
所以,她關注了很久並沒有說甚麼,只要能留下子嗣,讓江山穩固,這又能算得上甚麼。
但是隨後,她卻覺察到了不妥,因爲太子寵愛這個男寵,寵愛的太不像話、太過分了。
長孫皇后,最後還是忍不住了,輕輕點撥了一下太子,然而,卻沒有任何效果,這讓她無奈又悲傷。
但是,警醒的話,又不能說重了,因爲她不僅是一個母親,還是皇后,李承乾也不只是她的兒子,還是太子。
而陷入熱戀中的人呢,是不講理性的。
長孫皇后只有將希望寄託在孔穎達身上,卻沒想到孔穎達的反應居然這麼大,直接將事鬧大,這可就麻煩了!
可以想象,現在,兩儀殿裏的皇帝會是如何的暴怒!
還可以想象,太子將會遭到皇帝、甚麼樣的狠狠訓斥和嚴厲的懲罰。
長孫皇后淡淡地道:“本宮知道了,退下吧!“
小太監懵了,陛下正在暴怒,太子馬上要遭殃,可爲甚麼皇后娘娘還如此淡然?
小太監走出大明宮時,腦子還處在蒙圈之中,往常陛下暴怒,皇后娘娘都會趕過去化解,爲何這次,皇后娘娘卻是無動於衷了呢?
長孫皇后,當然是不可能無動於衷,其實她倒是很想立刻過去,很想及時化解掉陛下的暴怒,但是,她不能!
自古慈母多敗兒。
李承乾是太子,這就註定了他不能肆無忌憚、任性妄爲,他要想坐穩太子這個位子,那他就不能如此寵愛男寵。
所以,此刻她不能去勸,不能去化解陛下心頭的怒氣,必須要讓太子意識到自己的錯處,從而痛改前非。
長孫皇后外表看是很平靜,但是她的內心卻不似她外表那般平靜。
長孫皇后淡然吩咐,“令小丁子,去盯着點!“
“是,奴婢這就去!“水晶宮樓下的小太監得了令,一溜煙小跑而去。
向東宮飛跑的小太監還沒有到達東宮,就迎面撞見太子李承乾正踱步而來。
“奴婢拜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