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果兒咧嘴一笑, 笑得很是心虛。畢竟, 東窗事發已經不止一次了。
五天之後,剛好是大年三十。
艾家的年夜飯是屬於實用型的,就是那種大鍋燉肉,大碗盛湯,並不精緻的類型。
可兩小東西幹掉了整整一鍋的小酥肉, 也是讓艾青華歎爲觀止。
裴驍就算了,正長身體的男孩子, 喫的很多那是肯定的。
他女兒鍋裏的最後一塊酥肉已經被裴驍夾在了筷子上, 他女兒到底是多用筷子很多年特別有優勢, 熟練地用筷子一別, 肉就掉回了鍋裏, 另一隻手早就拿好了勺子,連湯帶肉,盛到了她自己的碗裏, 還得意地衝裴驍笑。
他和穗兒的孩子, 沒有長成穗兒那種溫柔的女人, 並且越長越歪。
艾青華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 才勉強接受了這個現實。
第二天一早起牀, 艾姥姥已經煮好了上供用的肉。
他女兒的生曰就是大年初一。
穗兒也是這天走的。
這是個舉家悲傷的日子。
艾青華會在這一天不如往常愛笑,艾姥姥像是更年期又回來了易燃易爆。
裴驍早兩年前就有了這個認知。
一直等到十點,艾果兒還沒有從樓上下來,他伸長了狼頸探了好幾次,終於決定上樓看看。
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房門,屋子裏傳來了清麗的少女聲音。
“幹嗎”
裴驍將門推開了一條縫,探頭進去,“你不喫早飯啊”
“昨晚上喫的太多,不餓。”坐在書桌前的艾果兒極力掩飾着自己的不自在。
裴驍默默地關上門,在心裏默數了十秒,又猛地一推門。
塞了一嘴鍋巴的艾果兒,瞪圓了眼睛。
偷喫被發現,挺沒意思的。
四目相對,裴驍又默默地關上了門,這一次他拐回了自己的房間,很快就獻出了自己的“存糧”。
只不過艾果兒沒動,喫中午飯的時候她下了樓,給沒見過面的媽媽上了炷香。
中午飯吃了半碗,喝了半碗湯,一句話沒說就又上去了。
晚飯沒下來,又說自己不餓。
今天一整天艾青華和艾姥姥也沒怎麼喫飯,晚飯時偌大的飯桌只有裴驍一個人。
關鍵還喫的特別晚,他狼吞虎嚥地塞了五個包子,本來還想喫第六個,伸出去的手頓了一下,又縮了回來。
喫完飯,他把碗筷洗乾淨,白色的盤子裏還放着兩個沒有喫完的包子,他默默地揣上了樓。
一推門,艾果兒正在和他送來的牛肉乾兒較勁。
四目又相對,裴驍一閃身進來,把包子遞了過去。
艾果兒沒接,嘴裏嚼着牛肉乾,嘆了口氣說:“驍,我是不是特別沒有良心啊”
“嗯”裴驍沒懂她的意思。
就知道他不會懂的,所以纔可以說給他聽。
坐在牀沿兒的艾果兒,拍了拍自己的小牀,示意他坐在這裏。
坐在她身邊的裴驍沒有出聲音,艾果兒頓了一下,緊皺了下眉,接着又說:“還有,我不是殺人犯。真的,我也不想的。雖然爸爸和姥姥從來都不說,但是別人說過的,我媽是因爲生我纔沒的。你看小說上總寫這叫克母,我爸沒有把我送到哪個尼姑庵都是謝天謝地。可能他也會在心裏拿我和我媽做比較誰更重要,可惜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大姨媽果真帶來了青春期。
再沒心的孩子也會在這種時候,變得敏感又矯情。
裴驍感覺的到她的不開心,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擰眉思索了好一會兒,講了那頭母狼的故事。
“我生病,母狼把我送到林場之後,就被隔壁村的人打死了。我好了之後,一直在等它來接我,它沒有來。後來我聽懂了人話,林場爺爺的葬禮上,我見到了那個人,咬爛了他的脖子。他們要打死我,艾叔叔帶着我連夜跑了”
故事特別簡潔,依舊不帶啥感情色彩,以至於艾果兒特別想知道他寫作文時的800字都是怎麼湊夠的。
又想着她爸也真是的,什麼事兒都不說,她要是老早知道他一口能咬爛別人的脖子,那會兒她還敢捏他耳朵尖兒嘛多危險。
總之,心情很複雜的艾果兒瞬間就忘記了自己的悲傷,問:“那人被你咬死了嗎”
“沒。”裴驍呲了呲牙給她看,才說:“我牙沒狼尖。”
“說起這些事情,那你這兒會疼嗎”艾果兒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裴驍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心臟,可艾果兒並不等他回答,又說:“唉,你也是沒媽的孩子。”還沒爹。
想到此,艾果兒把手裏的牛肉乾袋子主動遞了過去。
可裴驍一手捧了一個包子,沒手接,她便拿過了他右手的。
兩個人坐在牀前晃悠着腳,分享完了包子,又分享了牛肉乾鍋巴奶糖等等好多東西。
化悲傷爲食慾,直到把艾果兒的存糧也喫得七七八八。
書桌上的小鬧鐘,已經指到11點了。
裴驍對了對狼爪子準備回去了,可艾果兒又說:“茶葉水喝多了,要不再聊半袋薯片的”也就剩這
點兒喫的了。
裴驍從善如流,停下了腳步。
今天是個人不圓月也不圓的夜,想看月亮都看不到的艾果兒故意問他:“你還記得你剛來我家的時候,一到月圓之夜就站到屋頂上發瘋嗎”
裴曉很是後悔,他不想聊了。
可是艾果兒的爪子已經扒在了他的肩上,他撇了撇嘴,很無奈地又坐下。
艾果兒打了個哈欠,半歪在了牀上,又聊:“我跟你說,我死都不會讓學校裏的那些女人知道咱倆沒有半點血緣關係,要不然她們能弄死我。女人的嫉妒心啊”
“高邈”裴驍主動提起,他其實是想問她還有沒有在生他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