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你休了我吧。”
只要她被休了，賭坊和她大哥就沒理由找林家麻煩了。
安兒跟着林家肯定不會被虧待。
跑了一天的林山有些疲倦，聽見這句話，想也沒想就道：“我不會休妻。”
緊接着林漢沉聲呵斥道：“林家從來沒休過妻。”
“這事家裏會解決，你也不要太擔心了，我不信真的沒有王法了。”說到最後有些氣憤。
李桂芬跟着附和，咬了咬牙道：“老二媳婦，你別胡思亂想，就算家裏賠完了，只要我們大家子人好好的，比什麼都強，大不了日子過清貧點。”
“爹孃，對不起……”林吳氏崩潰的靠在林山懷裏抽泣，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她也不會讓林家休了她。
做林家的兒媳婦比做閨女時還好。
林家人都不是滋味，林升出聲道：“二弟，我跟你大嫂這些年存了五六兩銀子，等會我讓你大嫂給你們應急。”
一向節儉的林許氏跟着點了點頭，這種時候，銀錢是小，孩子是大，“我馬上拿給你們。”
林山說不出拒絕，現在確實缺銀錢，但還是有些過不去，“謝謝大哥，大嫂，明後年我一定還給你們。”
“不急。”林升搖了搖頭。
這時，一道女聲插了進來，“銀錢先別給，倘若這一次輕易就給了，還會有下一次。”
頓時衆人都看向少年旁邊的年輕婦人，林山悶悶道：“沒法子。”
總不能讓媳婦跟孃家斷了吧，岳父岳母對他們還不錯，每次偷偷塞東西給他們。
這次事情出了，他們也在慪氣，但也沒有法子了。
再加上媳婦他大哥打壞了腦袋，現在雖然醒了，但大夫說了很嚴重，要養好些日子。
這事怎麼他們林家都跑不掉了。
林俏解釋道：“二哥，二嫂打了人，賠銀錢是應當的，但是也是二嫂大哥帶着賭坊的人來鬧才發生的，錯不全在二嫂。”
問題出就出在打人了，銀錢是肯定要出的，但不是直接替吳強還賭坊的銀錢，否則以後吳強又去賭了，林家就是冤大頭了。
她停頓了一下，“二哥，報官吧。”
林吳氏哽咽接話，“那賭坊的人說是跟縣令有親戚關係，報官也沒用。”
“賭坊跟縣令有親戚關係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二嫂，你要告的是你大哥。”
緊接着林俏又道：“告他帶人私闖民宅，至於打人，是你們無奈、不小心砸到了。”
“這種你們該賠藥費就賠，而二嫂大哥則要挨板子，但他有傷，縣令八成不會打他，應該會減少你們賠償的藥銀。”
“這樣一來，你們賠的是藥銀，至於他拿藥銀還給誰，就跟你們沒關係了。”
若是她是林吳氏，她不會減藥銀，她要吳強挨頓板子長記性。
林家人想了一下，面色有了些欣喜，林漢肯定道：“就按閨女說的辦，我們家當冤大頭也不能硬當。”
李桂芬多想了點，告的是老二媳婦的哥哥，讓親家怎麼想？
她猶豫道：“可老二媳婦的孃家……”
話還沒說完，林吳氏就打斷了她，紅着眼眶道：“娘，就算這事我爹孃不滿，我也一定要報官，我大哥那人死不悔改。”
林俏心裏對林家還算滿意，幸好沒人心軟，要是心軟不敢，那林家這冤大頭永無止盡了。
“二嫂，還不行。”
見林家人又沉寂下來，她解釋道：“報官要訴狀，得找程夫子寫。”
她停頓了下來，看着林吳氏又道：“二嫂，你的髮髻別梳了，就這樣去縣城，咳，最好慘點，一口咬定無意砸到人。”
讓人一眼就相信是無意砸到人的。
無意瞥見旁邊的宋廷凡直愣愣的看着她，她有點心虛了。
林家都明白她的意思了，賣慘，林吳氏擡手對着自己的亂揉了幾下，林俏：“……”
這一看就不像憔悴未梳頭的模樣，別人只會以爲是鄉下人的邋遢。
瘋婆子。
不止她這樣覺得，旁邊的宋廷凡小心翼翼道：“二嫂，有點不像。”
其他人點了點頭。
林吳氏以爲抓得不夠亂，又抓了幾下，林俏看不下去了，親自上手，替她扒拉的幾下，只留了兩側和額前幾縷髮絲，“二嫂，太亂反而不好。”
“二嫂，報官你很害怕，你是迫不得已才報官。”
見她懵懂的模樣，林俏心裏連連嘆氣，演戲都不會。
“二嫂，你害怕就對了，但該說的冤情一定要說。”
“小姑子，我咋個說？”林吳氏腫着眼睛看着她，似乎很相信她。
林俏：“……”
她瞥了一眼反派，隨後醞釀了一下，頓時兩雙眼睛含淚，帶着幾分哽咽的聲音，“縣令大人，民婦是杏雨村林家的二兒媳婦吳桂花，民婦要告民婦孃家大哥吳強。”
“昨個吳強帶一羣壯漢闖民婦婆家，強行要銀錢，二十多兩銀子，民婦哪拿得出來。”
“他們見不給，就砸家裏的東西，民婦一家上前阻攔還是沒有拉住，家裏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
“誰知他們砸了不出氣，還想帶走民婦的孩子，民婦哪能讓他們帶着，爭執之下不小心傷了吳強。”
“縣令大人，民婦願意賠償藥費，多少都願意出，民婦只求個公道。”
說到最後她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輕輕哽咽了兩聲，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很快，她臉色恢復正常，她伸手抹了抹眼淚，認真道：“二嫂照我這樣就行了。”
林家人和宋廷凡傻愣了一會，半響才反應過來，林吳氏一副沒學會的模樣，急急道：“小姑子，你再說一遍，我沒記住。”
林俏：“……”
……
在程生那拿了訴狀，林漢和林許氏、林山兩口子包了周家的驢車摸黑往縣城趕。
林俏和宋廷凡陪着李桂芬他們再坐了一會，從林家出來已經很晚了，夜色深到瞧不見路。
宋廷凡看向旁邊的林俏，帶着幾分忐忑的語氣道：“嫂子，我牽你。”
黑夜中的林俏望着前方，入目一片漆黑，她往旁邊伸手，牽住了他的手，帶着幾分玩笑，“小叔，嫂子把自個交給你了，你走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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