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冷的天,破廟睡一晚估計人都要凍僵,林俏決定大方一次,花個十幾文在鎮上住一晚,“小叔,我們明個一早回去,在鎮裏住一晚。”
“阿爺、阿奶怎麼辦?”宋廷凡擔心道。
林俏笑了笑,“周阿爺的驢車壞了,阿爺阿奶猜得到。”
聞言,宋廷凡想了想,點了點頭。
鎮上只有兩家客棧,一家稍微便宜點,一家就相對而言貴一些。
林俏看了便宜客棧裏的房間,被子薄得跟家裏之前的被子有得一拼,之後她去了另一家,這一家的房間好很多,熱水炭火都有。
十八文一間。
“掌櫃,要兩間房。”
她的話剛說完,少年就急急搖頭,“要一間,我在大堂將就睡一晚就行了。”
十八文太貴了,都夠買一斤多的肉了。
儘管兩人關係算是很不錯了,但林俏還是沒膽子讓他睡大堂,要是半夜吹得冷了,他胡思亂想,心想嫂子都能在房間裏睡,他都不能。
落差下萌芽黑化的種子。
林俏搖了搖頭,“掌櫃,要兩間。”
“一間。”宋廷凡急急接話。
看着兩人爭來爭去,掌櫃“沒良心”的笑呵,“只有一間了,你們兩叔嫂湊合睡吧,我家牀大,睡得下兩個人。”
“成,那就要一間,掌櫃,幫忙炒兩個菜端進房裏。”
林俏付了銀錢拿了牌子就走,走了一兩步,發現宋廷凡沒走,她倒回去拉着他走,小聲調侃道:“小叔莫不是害羞了?”
被說中的宋廷凡臉刷的紅了,“對嫂子名聲不好。”
“名聲不重要,只要問心無愧,被人說說就當耳邊風過了。”林俏早八百年就不在意名聲了,對於再惡毒的語言,她也不痛不癢了。
只要經歷過全網暴的人就知道傷害力有多大。
白蓮花角色那次,差點她抑鬱到退圈,不過還好抗了過來,重站巔峯,打那些人的“臉。”
有一說一,這兒的人說閒話沒鍵盤俠厲害,鍵盤俠可以上罵祖宗十八代,下罵她不得好死,斷子絕孫。
更有甚者,遺照都給她P出來了。
所以宋寡婦這角色,還真沒誰比她更合適。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沒片酬。
宋廷凡認真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不想別人說嫂子壞話。”
可以說他,說他什麼他都能忍。
說嫂子不可以。
懂事的“兒子”啊,林俏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背。
進了房間,林俏伸手烤火,搓了搓發僵的手,“小叔,快過來烤火。”
宋廷凡點頭,關了門放下揹簍,跟着一起烤火。
客棧的房間比家裏的房間小點,除開牀的位置,就剩了桌子大的地方。
林俏無意對上了宋廷凡俊逸的臉,火光下他的睫毛異常明顯,很少有男子長這麼捲翹濃密的睫毛,大抵也是因此,他的丹鳳眼沒什麼攻擊性,整個面容十分純良。
在夢裏就知道這反派帥,但遠遠沒有近看讓人驚歎。
也不知道這輩子便宜了誰家的閨女。
沒等林俏回答,他轉身就跑了出去。
見他跑得急,林俏當他尿急,完全沒有想到是因爲她。
……
客棧的飯菜足,兩人喫到最後還剩了一些,宋廷凡本着不能浪費,見嫂子不吃了,硬撐的吃了。
見他腮幫子鼓着久久沒嚥下去,林俏都怕他撐壞了,“小叔,喫不下就吐出來。”
宋廷凡搖了搖頭,過了一會,才全部嚥下去,他剛想說話就打了個“嗝”。
頓時他羞得臉不自然的紅了,不敢去看嫂子的眼神。
林俏覺得又好笑又無奈,“小叔,以後喫不下就別吃了。”說着給他順了順背。
好在宋廷凡只打了一個嗝。
兩人靠着窗戶站着看了一會外面,屋外零星散散的燈火,依稀可見飄飛的白雪。
消食站了小半刻鐘,林俏就喊小二送了熱水洗漱。
以往在家裏都是分開洗漱,所以宋廷凡看見林俏脫了足襪,白皙的腳出現在視野裏,他慌忙的移開了視線。
林俏不自知,還貼心的招呼他泡腳,“小叔,快泡腳,水很燙。”
“嫂子……我……”宋廷凡臉都快滴出血了,不知道怎麼說,最後捂着肚子跑了,“嫂子,我肚子疼,我去上茅房了。”
林俏:“……”
看吧,叫他別硬撐,他要硬撐。
反派是隻憨兔子。
她匆匆洗了腳,出門去問掌櫃要了碗消食的湯,等宋廷凡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她雙手捧着碗在碳火上烤。
林俏招呼他過來,“小叔,過來喝,喝了就沒那麼難受了。”說着她把碗放在桌子上,隨後忍不住搓了搓手。
這會不是冷了,是被碳火烤燙了。
宋廷凡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心裏有些複雜和感動,他就說一句肚子疼,嫂子就關心他。
以前爹孃在世才這樣。
隨後他關門走了過去,捧着碗默默的喝了起來。
湯好暖,暖到他心裏塞得滿滿的。
林俏突然看見他低頭流眼淚,她愣了一下,“小叔,很難受?”
宋廷凡吸了吸鼻子,他不能哭,他是一個男子漢。
這一刻,他才終於從心底覺得自個不是野孩子了。
他有嫂子。
嫂子疼他。
林俏怎麼也不會想到反派真正打心底接受她是在鎮上住客棧的這一晚。
她摸了摸他的頭,“怎麼了?是不是難受?嫂子去請大夫。”說着就起身準備去喊。
一隻手拉住了她,少年又吸了吸鼻子,濃重都鼻音,“嫂子,你真好。”
感情是因爲一碗湯水感動,林俏哭笑不得,食指點了他的額頭,“我是你嫂子,對你好應該的。”
她心裏尋思着今個她還沒演戲呢,沒想到端了碗湯水,反派就感動了。
這算不算意外之舉?
她暗暗的沾沾自喜。
但凡她多揣摩一下自個,沾沾自喜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