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婆子幾個婦人在堂屋圍着桌子剝豆子。
聽着飄出來的打呼聲，王老婆子嘀咕了一句，“老二這打呼聲怕是整個村子都能聽見。”
頓時其他人都笑了，老二媳婦趁機“抱怨”道：“我晚上都睡不着覺。”
“還不是你慣着他，他打呼你就打他，一兩次後肯定不打了。”王老婆子麻利剝着豆子，聽見敲門聲看了過去，見是林俏，連忙起身招呼她進來，“廷凡嫂子，你直接進來吧。”
林俏進來看了桌上一眼，“這個豆子好，挺大顆的。”
剝豆子有很多渣子，大房的媳婦王寧氏拿帕子擦了凳子給她坐，瞧見她提了蛋來，“廷凡嫂子你提蛋幹啥？”
“家裏買多了，給你們提些來。”林俏把雞蛋放在了桌子上。
“雞蛋哪有買多的，等會自個提回去，我們可不會要。”王寧氏故作生氣的嗔了她一眼。
林俏笑了笑，直接說了來意，“其實今個是有件事想拜託你們。”
王家人對林俏改觀了不少，自然願意幫忙，王寧氏爽快道：“有啥事你就說，鄰里鄰居的，幫忙是應該的。”
“是這樣的，我在鎮上賣東西，不經常回來，家裏的老人沒人照顧，我就想請個人幫忙做飯菜、打掃啥的，想了一圈，我就信得過王阿奶你們，就厚着臉來問問。”
林俏停頓了一下，又道：“鎮上鋪子的幫工是三十文一天，我照這個給你們算，飯菜的銀錢除外。”
三十文一天都抵上一個漢子的工錢了，算下來一個月有九百文。
王家幾個婦人眼睛睜大了一些。
王老婆子暗暗瞪了她們一眼，隨後搖頭，“我們幫忙弄就是了，不用給啥銀錢，你們也不容易。”
“阿奶，該給就給，哪能白讓你們出力，你們若是不要，我可不要你們幫忙哈。”林俏半調侃道。
大房大兒媳婦王朱氏也算是知道林俏的性子了，笑呵呵接話，“阿奶，收着吧，不然廷凡嫂子不安心，到時候月底了請他們一家喫頓肉。”
“王嫂子這話我愛聽。”林俏附和道。
最後王老婆子點頭了。
林俏付了一半的工錢和半個月的菜錢，“阿奶你們不需要整天待着，弄完了就可以做自家的事，還有，麻煩阿奶你們多幫我觀察阿爺阿奶他們的身體情況。”
“他們有個啥不肯給我們說，都硬撐着。”
王老婆子點了點頭，“好，你這孩子真是心好，你阿爺阿奶有你這個孫媳婦也算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
明明廷凡嫂子很不錯了，也不知道村子裏那些話是怎麼說出來的。
她想到這裏，拉着林俏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以長輩的姿態勸她，“別人的話你聽聽就過了，千萬別再做傻事了，不值當。”
“我已經想通了，以後不會了。”林俏神情真切。
“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好過日子。”
“一定會好好過的。”
……
林俏跳河後，村子裏消停了一兩天，應該說是宋王氏消停了，但鎮上的私塾卻鬧了起來。
明晃晃的陽光照進了學堂，窗邊的幾個學生熱出了滿額頭的汗。
突然有一個婦人闖了進來，打斷了私塾的授課，“宋廷凡，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竟然不管我們。”
“宋廷凡，你出來！你給老孃出來，你不出來是不是？你不出啦我就在這裏吼，看你咋念下去！”
“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有銀錢唸書沒銀錢養我們……”
聞聲的宋廷凡神色變了幾分，手裏的筆桿握緊了，旁邊的周鐵蛋湊過來小聲道：“廷凡，好像是你三嬸，她好煩啊。”
不是煩，是噁心。
宋廷凡咬緊了下嘴脣。
臺上的夫子看了宋廷凡一眼，隨後走了出去，不多時響起他的呵斥聲，“什麼人！這是私塾，不得大聲喧譁！趕緊出去。”
宋柳氏頭髮髒亂，一臉的狼狽，她躺在地上撒潑，“我不出去，老孃就是讓你們看清楚，宋廷凡是個啥東西，他有銀錢唸書，沒銀錢養我們。”
這兩日有乞丐搶了他們的爛草棚，還搶了他們的糧食，他們惹不起那幾個乞丐就搬到了破廟，誰知道破廟也來了一羣乞丐。
後面不管去哪，總有乞丐搶他們的歇腳地和乞討的東西。
她已經受不了了。
“閉嘴，你們自家的事別拿到私塾來說，有什麼私下解決，不要影響授課。”
夫子轉頭將宋廷凡喊了出來，嚴肅又道：“帶着出去解決好。”
宋廷凡抿緊了脣，“好。”
他看也沒看宋柳氏一眼，隨後大步走出了私塾，然而宋柳氏沒有跟着出來，依舊在私塾裏大喊大叫，鬧得整個私塾都沒法授課。
宋廷凡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很快擡腳跑了。
今個上鎮的林俏趕着午時給宋廷凡送飯，早到了一兩刻鐘，看見私塾門口不少人圍觀。
她稍微走近了一些，聽見熟悉的聲音，臉色頓時難看。
私塾內幾個夫子頭疼的勸地上打滾撒潑的宋柳氏，宋柳氏嘴裏罵着宋廷凡一句比一句難聽，“宋廷凡跟他嫂子勾搭着，夜裏經常睡在一塊，這種人念啥書！就該把他扔池塘裏淹死……”
“啪”的一聲，怒罵聲戛然而止，林俏死死的將她按在地上，對着她的嘴又打了幾巴掌，“啪啪啪。”
孃的，她早就想這樣幹了，宋三家簡直不是個東西。
隨即扯着她的頭髮，在衆人的注視下將她扯了出去，扔在可私塾門口，寒着臉呵斥，“我不知道你這種賣侄媳婦進青樓的人有什麼臉在這裏來鬧！”
今個這事無論如何她都要說明，不然宋柳氏這一鬧，很有可能宋廷凡念不成書了。
私塾很注重德行問題。
想到這裏她提高聲音又道：“你收了青樓五十兩銀子把我賣進青樓，要不是我命好，這會不知道被糟蹋成什麼樣子了。”
“我已經報官了，之前找不到你們，這會正好，我帶你去官府！”
頓時周圍的人都知道林俏就是前一陣子被人賣進青樓逃出來的女子，一時間衆人的眼神各異。
嫌棄、鄙夷、可憐、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