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心裏當然不好受，宋秦氏和宋榮可以說是他現在最在意的人。
林俏點了點頭，她以爲宋廷凡會找個地方安靜一下，然而他沒有，如常的準備夜裏做飯的東西，甚至在喫小年夜飯後給了林平和林安紅封。
這樣才更可怕。
林俏原本打算夜裏安慰他幾句，他卻沒有進屋，聽樊老婆子說他已經出去了。
當下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宋柳氏和宋明怕是要領盒飯了。
唉，只能說罪有應得。
過了很晚宋廷凡才回來，林俏聽見動靜後，坐起身，“去哪了？”
“沒去哪，睡吧。”
男子低沉的聲音響起後，衣櫃打開了，過了一會就合上了，很快又走出了屋子。
他的反應足以證明他幹了什麼，林俏心裏堵得慌，但她又有什麼資格勸他善良。
沒人有資格勸他善良。
畢竟他遭受的那一切，沒有一個人對他善良。
唉，也不知道他這輩子能不能走上正常的路。
又過了很久，宋廷凡才回來了，睡在了另外一邊，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扯了扯被子，“蓋好，彆着涼了。”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話，他卻愣住了，心裏生起了一絲暖意。
彆着涼了……
“好。”
他突然伸手抱住了她，過了很久又道：“爲什麼對我好？”
爲什麼對他好，爲什麼要對他好……
林俏僵了一下，她明白他的意思，是問的這輩子爲什麼會對他好。
是劇情，她纔對他好的。
不，她後來是真心待他好，就算沒有劇情她也待他好。
因爲他只有她這個嫂子了。
他是真心待她好。
哪怕後來黑化的反派回來了，她雖然怕，但從來沒動搖過要對他好。
倒不是她分不清反派和以前的宋廷凡，而是本就是宋廷凡，沒有兩人之說。
反派重生在十二歲依舊會對她好，依舊會對每一個人帶着善意，是別人改變了他，他纔會被迫成長。
被迫做了自個最厭惡的人。
他可憐也可怕。
她認真道：“我們是一家人。”
宋廷凡，好好過日子吧，不要再去爲了上輩子的仇恨，再浪費這輩子了。
男子遲遲沒有回答，屋子裏安靜了下來，林俏神色漸漸失望，她給過他機會了。
也給過自個機會了。
她從來就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在反派身上已經拖了夠久了。
看不到以後，那就趁早結束，好過後面慘慘收尾。
兩人的心思各異，直到很久才睡去。
……
次日，辰時已過。
林俏正在院裏陪宋榮說話，外面突然嘈雜了起來，依稀聽見宋明兩個字，她託着肚子起身去外面，橋邊圍了好多婦人。
見她來了，王朱氏連忙挽住她的手，“廷凡媳婦，你小叔跟小嬸跳崖坎死了。”
雖然早就猜到了，但聽別人這麼說出來，林俏還是忍不住慌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個會不會是這種下場。
見她不吭聲，以爲是被嚇住了，王朱氏扯開了話題，“早上喫啥了？”
再回到院裏時，宋秦氏一般替宋榮搓手，一邊問道：“俏兒，在說啥，那麼多人圍一堆。”
林俏剛想說什麼，劈材的男子接話道：“沒什麼。”
林俏看了他一眼，附和道：“沒什麼，再說年節的事。”
宋秦氏沒有懷疑，看了宋廷凡一眼，“今年可算熱鬧了，大傢伙都在。”
她說這話偷偷看了宋榮一眼，老頭子，一起過個年節吧。
她眼眶突然泛紅，林俏自然瞧見了，但心裏不是個滋味，“阿奶，等會我們去挖魚腥草吧，有點想吃了。”
“好。”宋秦氏點了點頭。
年關死人不吉祥，周平想找人去給那兩口子收屍，但沒人願意去，給銀錢也不去。
臉都摔成那樣子了，看着就容易做噩夢。
宋安去山上打獵了，要七八天才下山，周平找不到他，只好找上了宋廷凡，不過沒有當着宋家兩口子說。
喊着宋廷凡到了外面，有些難爲情，“廷凡，能不能給你三叔三嬸收何屍，大過年的，不吉利。”
“好。”宋廷凡點了點頭。
見他爽快，周平老臉有些不好意思，“你這孩子心好，怪不得有福氣。”
“俏丫頭的肚子五個月了吧？你周阿奶說肯定是個男娃子。”
“謝謝周阿奶。”宋廷凡面色柔了一些。
“謝啥謝，要謝你得謝俏兒，以前還擔心你，現在看來你們挺好的，好好對俏兒，爲了你她也算是很不錯了。”
周平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那事我本不想跟你說，但又覺得要說。”
“前兩年，她夜裏趕回村，被雜皮給攔住了，要不是我們剛纔從縣城回來，就壞事了。”
“她讓我們不要同你們講，說是怕你們擔心。”
聞言，宋廷凡僵了一下。
見他沒有說話，周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過日子，會越來越好。”
他走了一會，宋廷凡才回過神來，轉頭正好對上出來倒渣子的女子，她眉眼一如既往的溫柔。
一樣的眉眼，卻截然不同。
反派直直的視線看得林俏有些心虛，這又是再起啥壞心思，該不會輪到收拾她了吧？
她“慫”着進了院子，老實的坐在宋榮旁邊。
……
崖下，兩具死屍歪七歪八的躺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有些驚恐。
周平看不下去了，偏頭道：“廷凡，將他們眼睛合上吧。”
“合不上。”宋廷凡沒有伸手合，他們應該睜眼看着，睜眼看着犯下的錯。
不能到死了都沒有悔意。
在附近隨便找了塊地挖了，埋了進入，出現一個小山坡，宋廷凡滔天的恨意趨於平緩，是他們欠他的。
欠阿爺阿奶的。
他沒有對不起他們，是他們自找的……
路過田坎，他蹲下身洗手，洗了一次又一次，似乎已經洗不乾淨血腥味。
想到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他使勁的開始搓洗，卻怎麼也洗不乾淨，最後重重的打在了田裏。
男子的眼眶佈滿了紅血絲，有些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