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僵持了一下，林凌比了一個三，“三下。”說完攤開了手掌。
翠花沒有心軟的，重重打了打三下，嘴裏教育道：“爲啥要撕書，背完了可以留着送給別人念，你自個瞧瞧村裏的孩子有幾個人有書。”
“你爹……”
她停頓了一下，改口道：“我跟你許爹擺攤也不容易，起早貪黑的。”
“我知道錯了。”林凌大眼睛瀰漫着水氣。
像極了某人的縮小版。
真是一點都沒遺傳到她。
翠花心軟了一下，但嘴還是硬道：“知道錯了就好，去洗手喫飯。”
“好，娘，我給你端碗。”
林凌打了水洗手，墊着腳在碗櫃那兒拿碗，嘴裏還道：“一個，兩個，三個。”
翠花瞅了一會，忍不住笑了笑，“多拿一個，李阿爺等會要來喫飯。”
“好。”林凌抱着碗，小心翼翼的出了廚房。
翠花彎腰去撿剛纔掉的筷子，圓潤的肚子讓她勾不下去，她把“肚子”往上擡了擡，很快撿起了筷子。
過了一會，端着菜出去，許大貴接了過來，“我來端，你歇會吧。”
翠花沒說什麼，轉身又去端其他了，林凌追上來牽她的手，奶聲奶氣道：“娘，我明個不念書，跟你們一塊去擺攤，好不好？”
“爲啥？擺攤又不好玩。”翠花低頭看了她一眼。
林凌認真道：“幫娘和許爹。”
他停頓了一下，有些不滿，又道：“那些人壞，說娘醜，娘纔不醜，娘很好看。”
“娘，爲啥要點這麼多黑點點，黑點點一點都不好看。”
翠花有些無奈，摸了摸他的頭，“出去擺攤不方便，不許給別人說，不然娘就有危險，有危險就會死的。”
“我沒說，我誰都沒說。”
林凌有些害怕，拉緊了她，又道：“娘，你不會死的，我會保護你。”
“我知道，凌兒可能幹了。”翠花莞爾一笑。
兩人端着菜出來時，堂屋多了一位中年漢子，林凌歡喜的喊了一聲，“李阿爺。”
“凌兒。”
李建平從胸膛拿了個東西出來，遞給了他。
是個穿着盔甲的人拿着木劍。
林平眼睛放光，“哇，玩偶，阿爺，你怎麼買到了，上次我跟娘去買都沒買到。”
翠花看了玩偶一眼，“李叔，你別慣着他，多少銀錢，等會我給你。”
“給啥，不用。”
李建平很喜歡林凌，抱着他坐在旁邊，笑呵呵對着他道：“過幾日宋將軍就會來京城了，很多人會去迎接，到時候我帶你去。”
“真的嗎？我要去。”林凌十分驚喜，小臉紅撲撲的。
翠花的手頓了一下，很快嚴肅道：“不行，要念書。”
“娘，我要去，我看了就好好唸書。”林凌小臉耷拉了下來，小嘴噘起。
“不成，有了玩偶就行。”翠花不去看他，拿着碗給他們舀飯。
林凌癟着嘴巴，但又沒有說什麼了，娘說不成肯定不成。
許大貴撓了撓頭，想幫孩子說幾句話，但看着女子的臉又說不出來了。
“大貴媳婦，讓他去吧，看一眼就回來了。”李建平幫忙勸道。
其他人也沒有說什麼，喫過飯後，翠花看着林凌不聲不吭的回屋了，她心裏嘆了一聲，擦了手後跟了進去，隨後關上了屋子。
“等書念好了就去看。”
“娘，你忽悠我，你不讓我去。”林凌脫了鞋子，趴在牀上生悶氣。
翠花：“……”
這臭小子的聰明勁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咳，他爹年輕時候可好忽悠了。
她繼續哄道：“過幾年絕對讓你去看。”
“不要，過幾年宋將軍就老了。”
“……，咳，應該不會吧，宋將軍應該比娘還年輕。”
“纔不是，他纔沒有娘年輕，蔣阿爺說他很老，很多鬍子。”
“……”
翠花頭疼，聰明的轉移了話題，“明個帶你去鎮上逛，買你喜歡喫的餅子。”
“娘！你不許轉移話題，我要去，娘，讓我去嘛，我看一眼就回來。”林凌舉手保證，小臉十分認真。
翠花：“……”
她揉了揉眉心，糾結了一下，點了點頭，“出門要跟娘一樣點黑點。”
見娘答應了，林凌頓時爬起來，摟住她的脖子親了一口，“好，娘給我多點些，比娘還多。”
翠花忍俊不禁，拍了拍他的屁股，有些好奇，“爲啥喜歡宋將軍？”
“他是大英雄，打了好多壞人。”
“……，快睡吧。”
林凌拉着她，神情認真道：“娘，爹爹真的是大英雄？”
他的爹爹死了，他沒有看見過，娘說爹爹是個大英雄。
又提到他爹，翠花：“……”
你爹可不是大英雄，十足的反派。
“嗯，你爹爹是大英雄，殺了很多壞人，不過不許跟別人說，你爹爹走的時候說了，不想別人知道。”
這話已經聽過幾次了，林凌點了點頭，小聲道：“我沒有說，我連許爹都沒有說，爹爹是大英雄，以後我也要當大英雄。”
當大英雄就行了，可別像你爹。
否則她怕是要嚇死了。
翠花還沒說話，他又道：“娘，你再給我講爹爹，上次你說爹爹唸書很厲害，怎麼厲害？”
望着他想知道的樣子，翠花也沒拒絕，脫了鞋子躺了上去，隨後扶了一下肚子，“你爹爹唸書的時候已經很大了，剛寫字的時候歪歪扭扭，那字沒眼看。”
“但你爹爹刻苦，幹完了家裏的活就開始練字……”
過了好一會，林凌抱着她的手睡着了，翠花漸漸停了，瞅着他的小臉，心裏軟得一塌塗地，她輕輕扯被子，隨後也眯眼睡了。
再次睜眼時，旁邊的孩子已經不在了，她笑了笑，隨後起身，低頭看了一眼歪了的“肚子”，她脫了衣裳，最後露出裏面的小圓枕。
她弄正後，又用布條纏好，穿上衣裳後，細細瞧了瞧，看不出什麼，摸了摸肚子，嘀咕了一句，“這樣懷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毫無疑問，她就是逃跑的林俏。
這幾年爲了不讓人找到，經常換地方，每到一個地方就裝懷了身子，快生時就搬到另一個地方。
如此反覆，倒是平安過了五年。
翠花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