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在冷宮第三年 >第28章 王燕兒的鐲子不見了
    接近亥時,肖不修和高稟文都沒有回來。天已經黑透了,連顆星星都沒有。按道理說,春分之後,月朗星疏也是挺美好的。我叼了一塊大餅坐在文書處門口,身後是文書們忙忙碌碌的身影。時至今日我才知曉,這南廠的文書處到底有多忙。

    雖不能說肖不修攬權專政,但的確目前各地的大大小小的文書奏摺都要通過南廠文書處看一遍,才能夠呈遞到皇上面前。說好聽了,就是替皇上將沒有用處的內容篩選掉,將最重要的事情再分爲三六九等。

    當然,這也是相當正確的事情。比如我就讀過一個地方官吏寫來的週報,全篇都在說民風淳樸,大家每天都三呼萬歲,替皇帝祈福。這種東西就有點過了,我完全不相信。作爲一名統治者,能沒有人罵你就已經不錯了,還有人集體組織爲你祈福,這就是造神,是搞宗教了。完全不妥,愚蠢至極。要是靜心師父知道這個事情,必然會嘆息“這世間多荒唐。”

    我還記得有一次某個貴婦來尼姑庵祈福,說是要爲大月國的風調雨順祈禱。靜心師父很驚訝,問那婦人:“風調雨順和祈禱是沒有關係的,是需要人民和統治者一起努力,才能夠讓生產生活向着好的方向發展,怎麼可能你燒幾株香就好呢?”

    這話說完,把那貴婦氣得不要不要的,大罵靜心師父無知,愚蠢。靜心師父也沒客氣,直接拿打狗棍給人攆了出去。我好奇地問她:“你就不能順着她說幾句好話,先把銀錢拿到手多好。”

    “祈福真的沒有用。”靜心師父還在氣頭上,聲音依然很大。

    “是沒用啊,那幾個泥菩薩自己管不好自己,一下雨就掉顏色,怎麼可能管好大月國呢。但是呢,你若讓那貴婦人燒香祈福之後,給了咱們銀錢,我就去買點顏料,給幾尊大佛描描眉毛也是好的嘛。”

    “就你話多,剛纔怎麼不說?”靜心師父這才反應過來。

    “我哪裏有機會說話啊,您直接抄起棍子把人趕走了。”

    “也對。但是,的確也是沒用。”結果,靜心師父還在糾結這個有用沒用的事情上,簡直是一根筋。這世界上吧,就是有這樣那樣的人,所以纔會如此有趣吧。

    再說回大月國的政治構架,現在南廠這樣做,就是搶了軍機處的飯碗,我感覺肖不修是故意的,具體原因還不得而知。所以,現在的軍機處反而是最清閒的衙門,每天到點上朝,中午就下班回家喫飯去了。晚上必然會在醉紅樓喝上一杯,大罵肖不修死太監搶飯碗。

    我爲什麼知道這個事情?因爲文書處還專門有一塊絕密內容是記錄全國各地大小官員的動態,大到人事履歷,小到每日行動軌跡以及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有一份最詳細的內容居然還記載過某大臣晚餐喫多了羊肉,上火造成了便祕三日,拉血肛裂。

    嘖嘖嘖,南廠這些探子們真是夠厲害的,這一定是肖小二影子調校出來的人。幸好肖小二現在是保護我的,我的級別也不夠將生活瑣碎之事被記錄在冊,因此我倒是不擔心剛纔吃了一碗麪之後,又吃了一塊大餅的事情。我應該不會上火,只是應該多喝點水纔好。

    想着要去喝水,我站起身打算回屋裏繼續抄一點什麼再去睡覺。高稟文帶着陳一陳二進了院子,高稟文明顯屬於精神亢奮狀態,估計也是他經手的第一個案子,所以自然要更專心認真。

    “你還沒睡,太好了,我們今天去了不少地方,累死我了,不過問出很多事情,但不知道有沒有用。”他一屁股坐在臺階上,也是形象皆無。說出去,這人也是新科狀元,儀表堂堂,結果現在這樣歪歪斜斜的,肯定也是累慘了。不過,我卻忽然想起肖不修,他似乎在任何時候都是挺直了身板,一股生人勿進的樣子。即便是真的疲憊了,只是在眉眼之間顯露出來,也從來不說。一個人自我嚴格要求到這個地步,挺狠的。

    “你們要不要先去喫個飯喝點水?我可以陪你們再喫點。”我嫌棄地離高稟文遠了一點,“你好歹也是狀元,富家公子,現在躺在地上多難看啊,趕緊起來。咱們找個偏屋說說去。”

    “行,但我再躺一下下,腰疼。”高稟文衝着陳一陳二說,“兩位大哥要不要一起躺躺?”搞得兩人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南廠侍衛在肖不修的帶領下,極爲注重儀表儀容,這種歪斜到底的樣子,是第一條被禁止的。要不是看在他是狀元的份上,估計早就被叉出去了。

    “我們先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麼喫食,一併端過來。”陳一長得高瘦一些,人也精神。話不多,但每一句都是有效信息。我點點頭,讓他們先去了。肖小六看到高稟文回來了,也挺高興的,從一堆文書裏跋山涉水地爬了出來,問道:“如何如何?有什麼新的線索?要不去邊上那間廂房,咱們順順這個事情的新進展。”

    我跟着肖小六去了廂房,高稟文才自己臊眉耷眼地站起來跟着一起走了。過了一會,陳一陳二也端來了不少飯菜,我又跟着吃了一頓,感覺自己已經有力氣可以舉起南廠門口的石獅子了。摸着自己圓鼓鼓的胃,心情特別很愉快。

    高稟文他們探查的結果,除了找到黃三又重點了解了一下柴文進當時租車去別院的前後情形外,還有西郊那些僕從的口供。先說黃三又再次詳細說明了當天的情況,並無疑點。並且,他很肯定的是當時柴文進的狀況很不好,佝僂着腰身,沉重的呼吸,“我當時第一害怕他把癆病傳染給我,第二怕他死在路上,真的一直很擔心。我也是看他行動都遲緩了,就好心幫他去拍門。西郊別院的人倒也和善,說是柴文進來訪就進門通報去了。後來說他家小姐正在後院賞花,讓我們駕車去角門外等,我們這纔過去的。再有,兩人見了面也沒說什麼。大約就是‘你要保重身體,這五十兩雖然少,但也足夠令你過上這幾天,抓一些藥。稍後我會京城,再拿些銀兩給你。別擔心,我家有位叔叔,善通藥理,我可以讓他爲你診治一下’。然後柴文進也沒有說什麼,拿了銀兩就回車上閉目養神了。對了,上車的時候,還是我託了一把,否則估計都自己上不去。”

    算算時間也對得上,從出門到回來,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在外面可能是吹了風,病情加重,等到第三日陳二去問話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已經發燒暈乎乎的。

    有兩位人證的證詞,目前至少能夠證明柴文進當時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他行兇殺人了,也可以直接排除嫌疑。可是,王御史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他死,是有仇呢,還是別人的替罪羊?想到這裏,我忽然打了個冷戰,難道說,這事情背後還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