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家的林姓農戶的小兒子林二牛與王燕兒年齡相仿,憨厚朴實,也深得王燕兒的重用,每次有事情都會叫林二牛過來幹活。一來二往,兩人也算是很熟絡,還經常一起說說笑笑幹活種菜,感情很不錯。有時候,農戶的嬸子們還會調笑林二牛說:“你和大小姐也算是有緣分,‘林中燕’就是說你們兩人是一對哦。”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二牛還真的動了這個心思,每日裏更勤快地爲王燕兒幹活跑腿。其實,他也知道他與王燕兒就是雲泥之別,不可能有結果的,但是也忍不住多和喜歡的人親近一點,哪怕是最綺麗的幻夢也希望時間可以再久一點。
但是,另外一家農戶的兒子張虎就不樂意了。他與林二牛是從小長到大的好朋友,甚至可以形容爲穿着開襠褲時期的好朋友,更何況,有一年,張虎去荒山上拾柴,忽然下了瓢潑大雨,發生了泥石流。村裏的人都認爲張虎已經被泥石流掩埋死了,只有林二牛不肯相信,執意上山去尋找。
當時的雨下得很大,泥石流之外還有巨石滾落,所有人都攔着林二牛,生怕他也出危險。但林二牛說他們從小就是在荒山上長大的,知道哪裏能夠避險,哪裏有山洞。他一定能夠找到張虎,把他帶回來。
可能也是林二牛的信誓旦旦和自信令村民們相信他可以做得到,也就沒有再阻攔他。趁着雨勢漸漸小了些,林二牛就獨自上山去了。這也是又過了一天一夜,果然他帶着絲毫未傷的張虎回來了。自此之後,張虎就成爲了林二牛的尾巴,無論走到哪裏,都能看到張虎的身影。
可是,自從林二牛喜歡了王燕兒之後,張虎明顯就很不高興,還跟林二牛吵過好幾次架,甚至有一次還動手扭打起來。大家以爲是兩人鬧着玩,也沒有當真。但是後來也明顯感覺到兩人的氣氛不對。
等到王燕兒死了,林二牛大哭了一場,就守在王燕兒的屋裏不喫不喝。張虎進去勸他節哀,但是林二牛完全不聽,還和張虎又大吵了一架。張虎特別生氣,將王燕兒的靈堂砸了之後,將所有的祭酒灑在別院的各處,一把火點燃了……高稟文他們離開的時候,現場又清理出不少遺體。
“看起來真的死了不少,甚至有可能是六七十人,不少是孩子和婦人,應該是沒來得及跑出來,因爲火勢起得特別快,也特別大。”高稟文一臉的惋惜,“那些孩子和婦人沒招誰沒惹誰,不過是去悼念的人,居然會遇到如此慘禍。”
“所以,張虎爲什麼放火?”我還是沒明白。
“怎麼和你解釋呢?”高稟文撓了撓頭,看着肖小六。肖小六也一臉的尷尬,不知道要怎麼解釋給我聽。
“兩個好兄弟,因爲一個女人發生了爭執,這也不是情殺啊?”
“這就是情殺。”
“那他們三個到底誰愛誰?”
“張虎愛林二牛,林二牛愛王燕兒。”
“噗!”我一口茶噴了出來,“什麼情況?”
“等等,讓我順順。”我聽得有點亂,但其實很明白的就是張虎喜歡林二牛,嫉妒王燕兒。然後看林二牛這麼傷心,一生氣就放火點了院子,結果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傷亡事件。“所以說,這算是破案了?張虎人呢?”
“現在還沒找到,但是找到了疑似林二牛的屍體,因爲已經燒成了焦炭,可能還需要辨認一下。南廠的仵作們已經趕過去幫忙,希望很快能查出是不是林二牛。”
“林二牛死了?”這張虎因愛成恨,也不能下這麼狠的手吧。我有點難以消化這個結局。“那張虎會不會也殺了王燕兒?”
“我們在回來的路上也討論過這個問題,真的是有可能的。”肖小六說道,“嫉妒使人面目皆非,很可能也讓張虎痛下殺手。”
“證據?”
“還沒有,應該搜查張虎家,也許會有發現。”高稟文說道,“但我們是文書,沒有權利調動南廠的侍衛,所以就先回來了。”
“這事還誰知道?”
“京畿府的人,他們也趕過去了,大家也算是相互配合,信息共享。”肖小六想了想,“可能也是涉及到王御史家的事情,郭大人又是御史的朋友,會更盡心盡力地處理這個事情。目前,我們也就是查到了這麼多,後面還是要看廢墟整理的結果,和仵作的驗屍報告,再進一步推論。”
“那要真的是這樣,王燕兒死得就太冤枉了。”我有點唏噓。
“這大概就是命吧。”肖小六和我一起長嘆了一聲。“估計我們很快就能寫結案報告了。”
“就寫這個雌雄迷離的殺人事件?這還真的不太好下筆。”這個是有難度的,怎麼能說明白呢?還涉及到這麼多條人命,每一個人背後都是一個家庭,又牽扯到百餘人的幸福。他一人的愛恨情仇,卻讓這麼多人掩面哭泣,這的確是應當千刀萬剮了。
“稍後要跟肖大人彙報一下,看看是不是要出一個通緝令,抓捕張虎。”肖小五說道。他通曉整個南廠的辦事流程,我和高稟文都點了點頭。
此時,陳不惜走了進來,對我說:“我安排好了,咱們走吧。”
“哪裏去?”高稟文問。
“我去看看柴文進。”我站起了身,“總要與嫌疑犯聊聊吧。”
“我也去。”高稟文也立刻站了起來,他和柴文進的關係也很好了。
“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去就好了。你若是去,陣仗就大了。一個新科狀元去大牢裏看探花,傳出去倒也是一段佳話,但對你們的聲名也不是特別好吧。”特別是剛剛聽完林二牛和張虎的情感糾葛,我看高稟文說要去看柴文進時的眼神都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