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捋了捋鬍鬚，瞥了一眼李世民，“你看看孫女婿，在看看你，就屬你沒良心。”
這話說的老李就有點冤枉了，當時那情況，李世民打下來大半江山，開國功臣都是李世民的手下，李世民手握重兵根本就封無可封了，被李建成污衊造反之後，殺人還是被殺，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李世民不動手，死的就是他。
或許李世民不是一個好兒子，但絕對是一個好皇帝。
“小子，你真的打下來高句麗，那地方天高皇帝遠，不準備自己也弄個皇帝耍耍？”
李淵說話的時候，還不經意的看看李世民。
“當皇帝有啥好的？”秦長青一臉不屑，“當皇帝的都是頭髮長見識短，他的日子可沒咱們逍遙自在。”
“皇帝守得規矩太多，想幹啥還得看王公大臣們的臉色。就說李二陛下，窮的叮噹響不說，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每天累死累活的啥意思？”
“別人都只知道，身後後宮嬪妃多，有個屁用，只要有錢，身體好，媳婦也不比皇帝少。”
“人活着，無非就是闔家團圓，家庭和睦，喫香的喝辣的，可你說說老李和老老李，有咱們爺們自在？更別說他倆心理有事兒隔着呢……”
“要我說啊，當啥都沒當個自在王爺實在。掙點小錢，弄個爵位，世襲罔替，比啥都強。
自家人平時可以打得頭破血流，但遇到外敵，必須一股勁一條心錘死他。
我給你舉個例子，爺爺你說打下高句麗之後做皇帝，做個屁啊。
咱們手裏給李二陛下養着兵馬，混個爵位。
生氣了就縱兵去打鼓草，開心了也縱兵去打鼓草，喝高了也去打，無聊了也去打……總之，想尋仇了，想燒殺搶掠一下，咱就過去。
打外人咱們能下死手，給你兵馬讓你錘李二陛下，你下得去手？人家李二好歹也是千古一帝了，就別給人添堵了。”
千古一帝？
李淵愣住了，第一次聽人說李世民是千古一帝的。
最重要的，大唐的太上皇和皇帝，就感覺在秦長青的眼睛裏，皇帝的寶座居然一文不值。
“爺爺，岳父，你們就說，當皇帝有當自在王爺舒服嗎？”
秦長青笑眯眯的看着兩個人，突然覺得這個老丈人不是一般人了。
“你說當皇帝是個苦差事，可爲啥那麼多人都想當皇帝呢？”
李淵可不聽秦長青這一套，他的傻兒子怎麼奪得皇位，他知道，根本不配稱什麼千古一帝。
“爺爺，岳父，既然你們有談論國事了，那我可就有啥說啥了。”秦長青看看李淵，又看看李世民，一本正經的問道，“你們家絕對不是小門小戶，小人物不會對國事上心。小人物也不會結交到程老流氓，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麼身份？”
反過來想，不懷疑可就不對勁了。
李世民的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身份低了秦長青不相信，身份太高了也不行，直接說出來你面前的是大唐兩位皇帝，你媳婦是公主，更是不行。
就在李世民、李淵一臉糾結的時候，李煥兒噗嗤一下就笑了，“相公，我本來沒想瞞你的，想不到這麼快你就發現了。跟你說實話吧，孃家那邊跟晉陽有瓜葛。以前不說，是因爲婚配講究門當戶對，怕你不娶我呢！”
李世民當即狂喜不已，女兒到底是父親的小棉襖，這個身份好。
沒錯，就是和晉陽有瓜葛，我們一家子都是在晉陽造反起家的，本身就是皇親國戚，我爹是皇帝，我也是皇帝，我媳婦是皇后，女兒是公主。
作爲一個皇帝，基本技能就是要做一個好演員，老李一副很期待的樣子，“賢婿啊，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岳父，你和你的朋友們都挺能吹牛逼的，後來又一一實現了。尤其是，你們都太關心國事了，尋常的商賈，也就聊個三五句，忌諱的話都不會說話，只有你們這羣皇親，纔會關心李唐江山。”
“既然你看出來，我也就不隱瞞了。我的名諱確實是李二郎，晉陽李家嫡親，但因爲一些緣故，沒啥爵位，就你幫着岳父我搏了一個男爵。”
我呸！
李淵恨不得一個大耳刮子抽死李世民，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說你自己是皇帝你能掉塊肉咋的？
“孫女婿，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李淵哼了一聲。
“當皇帝的，真心沒啥好的。當今陛下，是被逼當皇帝的。李淵那老東西在造反的時候，就答應老李讓他做太子的，自己失言了怨誰？現在已經出現了盛世的苗頭，跟着李二陛下混，大碗喝酒、大塊喫肉、大秤分金，何樂而不爲呢？”
李淵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似乎秦長青很瞧不起他，可在一琢磨，秦長青說的也沒錯，今天也算是李淵和李世民，在一個外姓人面前的評價，這個評價很中肯。
玄武門那檔子事兒，其實也不怪李世民，他不幹掉別人，別人就得幹掉他。
李淵站起身，有點接受不了秦長青的觀點，可正準備走的時候，卻忽然想起來，自己要是回了皇宮，李世民不是還得把他關起來？
想來想去，李淵瞥了一眼李世民，“好好聊聊？”
李世民自然是沒反對，自打幹掉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囚禁了李淵之後，父子之間一直有隔膜，沉默了一下之後，對着李淵點點頭。
秦長青給李淵和李世民找了一間屋子，任何人不得打擾。
房間裏的空氣異常沉悶，還是李世民忍不住開口，“父皇，你真的打算出去當皇帝？”
李淵很嚴肅的看着李世民，“我原打算離開之後，在這裏坐坐就會晉陽。去裴距的墳前坐坐，去找那羣老夥計喝喝酒，終了一生。他們，也都沒幾年活頭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