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俊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對着李世民一躬身，“陛下，臣的世叔來了，臣過去接待一下。”
“世叔？”李世民略微沉思了一下，“是酇令裴慎嗎？”
“陛下，聖明！”
“那就讓裴慎也過來看看。”李世民伸手一指秦長青，“看看這個甩鍋的惡官！”
“喏！”
不多時，年近六旬的裴慎走了進來，對李世民施禮之後，和程咬金等人打了招呼，隨即開始上下打量秦長青。
“下官，酇令裴慎，見過秦府尹！”裴慎向後退了三步，對着秦長青一躬身，“秦公，壯哉！”
“……”李世民的嘴角一抽，神色不復雜的看着裴慎：劇本不應該是這樣的，你應該嫉惡如仇，你應該狠狠的訓斥秦長青纔對……
裴慎，大業中爲淮南郡司戶。屬郡人楊琳、田瓚據郡作亂，盡殺官吏。只有裴慎在酇縣素有仁政，相誡不許驚害。大唐立國初年，就任酇令。
裴慎雖然只有仁政出名，但人家的孫子牛逼，他其中一個孫子是開元年間的長安縣令，後來一步步升遷，拜戶部侍郎，任京兆府尹。隨後，授黃門侍郎、同平章事，遷侍中，成爲宰相，封趙城侯，拜尚書左僕射。去世的時候，追贈太子太傅，諡號文獻。
此人的親孫子，一共有十四個，其中光是他長子裴守真的六個兒子，全都是皇帝的近臣，官職最小的是給事中，家教牛逼的一塌糊塗。
李世民爲什麼對他印象特別深？因爲他和裴世距、裴寂等幾名宰相平輩，這羣人經常在李世民的面前提及裴慎。
起初，大理寺卿這個位置裴寂舉薦的就是裴慎，但人家裴慎不喜歡京城，就舉薦了裴俊，裴俊也給老裴家爭氣，是李唐初年，和房玄齡他們科考高中的人。
裴家也確實牛逼，古代的刑法正八經的整合，去除那些酷刑就是裴政做宰相的時候開始的，《開皇律》是裴政寫的，房玄齡和劉正會完善《大唐律疏》請教的都是裴政的子侄，以及裴政所使用的關於刑法的書籍。
說實話，楊廣也是牛逼，小野妹子來的時候，說自己日出之國，楊廣就說，蠻夷書有無禮者，勿復以聞。簡單說，就是他們滾犢子。
然後小野妹子也是傻逼，或者說扶桑就是組團做傻逼噁心楊廣的，第二次來的時候，不說自己日出之國了，說什麼東天皇敬白西皇帝。
楊廣一看直接火了，老子是皇帝，你說自己是天皇？你丫的佔老子便宜？
有記載的，小矮子來大隋朝裝逼，楊廣授意之下，把小矮子一頓噴、一頓毒打的人，叫做裴世清。後來出使扶桑的也是裴世清，就帶了13個人去的，橫掃全場。
《日本書紀》，就有關於裴世清出使小矮子過的記錄，但小矮子記載的有點謙虛，有興趣的自己可以去找找關於裴世清的事蹟，對腳盆雞裴世清也是天生的仇視。或者說，自己看歷史會發現，很多人對腳盆雞都是天生的仇視。清朝的時候，還有個神人，給慈溪老太太上疏，直搗東京……
裴慎從懷裏掏出一份奏表，恭恭敬敬的遞到李世民的手裏，“陛下，京城的事情都聽說了，裴家老祖，親自爲秦府尹作保！這是裴家上下四千六百三十口的聯名奏表！”
“陛下，老祖說他不懂政治，也不參與政治。但秦府尹所做利國利民，百姓纔是國家的根本！裴家祖上數六代，也全都是莊戶，大唐開國至今，廣開學府，爲寒門庶族爭取機會，是百姓的幸事，不能因爲貴族，擾亂大唐盛世……”
李世民的嘴角狠狠一抽，“裴先生最近身體可好？”
“陛下，還算是硬朗，過了今年正好滿百歲。”
“唉！”李世民嘆了一口氣，擺手示意裴慎坐下，“裴先生有此心，朕很欣慰。但朝廷有朝廷的法度，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陛下，恕臣直言，那誰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裴慎頓了頓，“臣聽聞張老漢一家戰死十二人，天上也有十二位英靈在看着。他們是爲國家是爲社稷流血犧牲的，他們在天之靈會安息嗎？那些苦主失去了子女，他們心靈上的創傷，這輩子能癒合嗎？”
“秦長青慫恿鼓譟百姓民變，確實有過。如果現在把他革職查辦，必然遭受世家門閥的打壓，他能來自首，是知道大理寺的招牌能遮風擋雨。他用自己一己之力，擔下一切，足以說明，他心懷仁德，不想用百姓去做替死鬼。”
“裴家自武德元年開始，備受皇恩，這個時候，裴家也該站出來，報效朝廷報效國家，報效皇恩！秦長青曾經給裴家寫過一份碑文，裏面訴說了很多裴家人的事蹟，但他們之所以出名，之所以被銘記，不正是因爲擁有先皇和陛下兩位聖君嗎？”
“陛下，光有您的庇護，是不行的。豪門貴族還會逼着您要一個交代，與其讓您站出來，那還不如裴家站出來！”
裴慎站起身，對着李世民深深一躬身，“陛下，來之前老祖說過，天下豪門底蘊皆源自家族。如果真的到了那麼一天，爲了保住秦府尹這樣的清廉剛正之人，裴家第一個自滅滿門，解散裴家，第一個退出貴族序列！”
“愛卿！”李世民上前扶助裴慎的小臂，“爲了他，值得嗎？你們裴家可從來不以貴族門閥自居的，這次是……”
“陛下，民爲本，裴家對臣等自幼的教育就在一個民字，刻在骨子裏的教育就是這樣的，老祖說，一切都值得！”
李世民負手而立，帝王威嚴瞬間傾瀉而出，“愛卿，回去和裴先生說，朕不要裴家站出來爲朕擋箭，還沒到那個時候，朕的身子骨還結實呢。告訴裴先生，給這天下多培養一些良相，多培養一些好官。一輩子就這麼幾個坎兒，朕邁的過去，也護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