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極的望氣能力比師兄要強,所以他察覺那美婦不對勁。
但之前,他即便用瞭望氣術,也沒有看到妖氣。
那麼...此時,這噴薄而出、卻又侷限於一個屋舍內未曾逸散出來的妖氣,又是什麼?
有什麼發生改變了麼?
毫無疑問,他若想見證真相,只要單獨去找那美婦就可以。
但是,事情是否就這麼簡單?
夏極躺在牀上想着問題,體內強大的罡氣運轉使得他休息只需要稍稍運氣就可以完成了。
忽地身側牀榻傳來憐星子的小聲:“師叔,師叔...你睡着了嗎?”
“沒。”
“那個...”憐星子有些扭捏,欲言又止。
夏極側頭看去,只見小道姑裹在被窩裏,只露出小腦袋,乾淨的鵝蛋臉,黑白分明的瞳孔珠子裏露出焦急。
她傳音道:“師叔,你能不能陪我去茅廁...”
夏極回了聲:“行。”
在這種荒山野嶺、詭雲重重的陌生山村,一個人凌晨去茅廁就和去自殺沒多少區別。
至於小道姑爲什麼找他,而不找塵道人或是張松張柏,夏極這點數還是有的,因爲他的牀離憐星子比較近唄。
兩人起身出門。
憐星子隨在高大陽光的師叔身側,道了聲“謝謝啊...”
黑暗的夜,茅廁的木門在山風裏“吱嘎吱嘎”響着。
但茅廁裏並沒什麼異常,普通人或許無法察覺什麼,但對於他們來說,望氣術足以完成“有沒有妖”的判斷。
小道姑蹲入茅廁,然後兩人隔着門開始說話,這是以防意外發生。
如果聲音中斷了,那就是意外發生了。
“師叔有道侶了嗎?”小道姑問。
夏極隨口道:“沒有。”
“師叔心目之中,道侶該是什麼樣呢?”小道姑追問。
夏極道:“沒想過。”
“那師叔知道我想找什麼樣的道侶嗎?”小道姑靦腆地問。
夏極沉吟了下,嘆息道:“三師兄爲人成熟穩重,女孩子應該都喜歡他那種吧?”
小道姑:......
夏極聽到沒聲音,問道:“發生意外了嗎?”
“沒...沒有。”
忽地...小道姑發出一聲疑惑的聲音,“這裏的茅廁好乾淨啊,一點兒都不臭。”
這麼一說,夏極也覺得有些古怪了。
正常來看,山村裏的茅廁不知道會臭成什麼樣子,但他來到這裏後,居然沒聞到什麼臭味。
廁門打開,小道姑理好了白袍,雙手侷促地交叉着,然後跑到了夏極身側。
兩人正準備將這茅廁查看一番,忽然之間,一股古怪卻悚然的感覺升騰而起。
霧氣。
茫茫的霧氣,如從天穹覆籠而下,
鎮壓地整個小村籠在一股駭然悚然的氛圍裏。
而每一分每一秒,視線都在變得朦朧。
再細細去看,不僅是天上下霧,地上也在升騰霧氣...
天地好似化作了一隻慘白詭獸的雙脣,正在向着中間狠狠地咬下,若要把這黃林村的一切生靈嚼的粉碎!
他微微眯眼,露出些開心,回憶,還有小小的興奮。
憐星子如見鬼一般看着他,師叔...這種時候,這種情景,你居然還能聯想到這個?
夏極也覺得有點不對。
自己的心態好怪啊...有什麼好興奮的?
很快,憐星子感到了一股強烈的痙攣感,似乎某種妖氣,也正在隨着這大霧升騰。
“師叔,我們快回屋子。”
憐星子好歹有過一年雲遊道人的經驗,更是經歷過寒霧鎮的“團滅”事件,對於這種恐怖將臨的徵兆都有些認識。
而在她看來,小師叔雖然陽光帥氣,但是...衆所周知,師叔的修爲實在是一塌糊塗。
小師叔做掌燭道士那些年,從沒和同期的掌燭道士交流,也沒有去請教任何一位雲遊道士....倒是和那位性修的虞清竹師姑走的很近。
這能學什麼?
明顯是,顏值相吸啊。
小師叔能使用劍氣,就已經讓人覺得很驚喜了。
其他的,完全不指望。
而他這還是第一次外出。
此時,明顯是經驗非常不足啊。
憐星子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了,直接拉住夏極的袖子,拖着他匆匆忙忙地往回跑。
隨着這跑動,一股越來越恐怖的感覺在兩人背後浮現...似乎預示着什麼東西即將出現。
茅廁距離五人入住的農舍並不遠。
但兩人就回到了屋內時,屋外已是朦朧的伸手不見五指了,就算透過窗戶,也只能見到窗下一兩米遠泥土地,再遠就都是一片茫茫的白霧了。
屋內,塵道人,張松張柏竟都醒了,嚴陣以待地看向窗外,一副準備打仗的樣子。
見到兩人回來,塵道人摸着肚皮嚴肅道:“妖氣在升騰,準備出手...
憐星子你開始畫符吧。
師弟你往後站一點,記得保護好自己。”
小道姑才如廁好,急忙抓取了硃砂筆、硃砂硯還有黃符紙。
但古怪的是...隨着兩人的入屋,外面的霧氣竟是慢慢地散去了。
但衆人不敢放鬆,而是警惕着繃緊身體。
過了很久。
一聲雄雞破曉的嘹亮叫聲裏,天色...逐漸明瞭。
薄薄的霧靄裏,村民也早起了,準備去幹農活。
他們似乎對昨晚忽然下大霧的事,毫不知情,就算知道了,也會說一聲“大山裏頭下霧不是很正常麼”。
此時,山村特有的清新空氣,令人心曠神怡,只覺昨晚的那一幕都只是幻覺而已。
“這村裏有妖,而不是人爲事件...”塵道人直接斷言了,“昨天那霧氣就是證明。”
夏極心道師兄你說了句廢話。
塵道人道:“按計劃,我們去村子的後山看看。”
他胖臉上寫滿了嚴肅,“這一次的妖絕不是小妖,你們都要當心。”
夏極忽道:“師兄,你們上山吧,我留在山村裏觀察這裏有沒有異動。”
塵道人愣了愣,“這種環境下,你留下來,很可能遇到危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