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旁的衣架上還掛着一襲精緻的純白紗裙,一條黑色絲襪,還有一串散發着絲絲淡香的佛珠。
衣架下是一雙小巧的黑色高跟鞋,只從鞋子大小來看,可以發現這鞋子主人的腳一定很小。
而這一套衣裝在穿起後,必然帶着一種前世民國名媛的風範,再加上那串佛珠,就更爲這名媛風增添了幾分禪意。
同時,這衣裳的要求也很高,尤其是氣質。
若是氣質不和,穿着這一套,只會顯出不倫不類、不三不四的感覺。
可是...
夏極知道,這套衣裳的主人並不會如此。
相反,這套衣裳配她只是勉強合格了。
那好聽的聲音繼續傳來:
“先生深夜來訪,不知何事?”
夏極道:“一週之後,姑娘的賭鬥有勝算麼?”
“先生莫非要幫我?”簾子後傳來女子愣了下,笑着問,“那先生要什麼?”
夏極道:“不要什麼。”
“那先生...難道是看上了呂雉?”女子笑着的聲音繼續傳來。
夏極道:“未曾深交,談何看上?”
“是我孟浪了,但如今這亂世...若是沒有目的,總令人擔心吧?
有人愛財,有人愛色,有人愛權,有人追求力量...呂雉無財無權也沒有力量資源,如今身陷囹圄,舉步維艱,未來的路更是看不清晰。
而那位馬大夫人就不同了,她什麼都有。
若先生看中的也不是呂雉這一身皮囊,那應該是走錯了畫舫吧?”
聲音很平靜。
夏極笑道:“難道不能有其他的麼?”
那自稱呂雉的女子也笑道:“那又譬如...先生看中了我的資格,覺得我能勝出,所以才深夜前來?
可惜...連呂雉自己都不信呢。”
幽幽的嘆息聲,響起。
夏極隔着紗簾看着這女子沐浴的剪影。
若是這女子知道之後的四個月她會如何,怕是就不會這麼唉聲嘆氣了。
事實上,
在第二次卦算世界裏,夏極在前一個月,大體來說就做了一件事...
躲避那位虞清竹。
爲了區分,他將那位稱爲噩夢虞清竹。
不知爲什麼,他和噩夢虞清竹之間好像有一塊磁鐵似的,無論他到哪兒,噩夢虞清竹都會被一股詭異的力量牽引着向他靠近。
噩夢虞清竹本身不會害他,甚至還對他非常好。
只不過,噩夢虞清竹會帶他入桃花山莊。
桃花山莊裏的人看起來也不會害他,甚至還對他很親切。
但是...
他會死。
他只要進了山莊,就會死。
這一點已經被第一次卦算證實了。
所以,第二次卦算一開始他只是想錯開噩夢虞清竹,就行了。
結果...
他完全錯不開。
哪怕他到天涯海角,也會看到噩夢虞清竹距離他越來越近。
最近的一次,甚至就隔了幾棵樹。
夏極完全無法甩開噩夢虞清竹,他花費了很長時間,才無意間發現一個奇異的破解之法。
是的。
他只要在呂雉附近,噩夢虞清竹和他之間的聯繫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隔絕了一樣,再也不會靠近。
夏極非常好奇。
在假扮客卿靠近呂雉後,在她身邊待了兩個多月。
然後,他大概明白了。
這呂雉身上有真龍之氣。
換句話說,她會做皇帝。
而這真龍之氣和之前的黑龍氣息卻完全不同......
那黑龍氣息有一種日薄西山的感覺,而呂雉身上的卻是一種噴薄欲出、充斥着極其旺盛生命力的氣息。
再聯想到當今皇帝匆促地去黑龍泰山祭祀,半道被偷襲,甚至之前他去黑龍泰山時無意遭遇的在龍王廟搶奪祭品的那一男一女的青衣人,以及種種事件...
夏極花了一段時間進行了解和推斷,很快明白這是雙龍之爭。
是黑龍和青龍之爭。
是水德將盡,木德將生。
山河動盪,乃是亡國之相...
這是要改朝換代了。
而新時代的鑰匙之一,就是這個此時還深陷絕望和無助之中的女人——呂雉。
至於那隔斷了他和噩夢虞清竹的力量,就是真龍之氣。
夏極無意捲入皇朝之爭,但在解決山莊的問題前,能隨身帶着一個還未發跡的未來皇帝卻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
此時的呂雉根本無人看好,
只不過她同樣擁有着龍侍,所以才具有了資格。
所謂龍侍,就是一些受到龍祝福的異常之人。
這些人會主動出山尋找具有真龍之氣的人。
但有龍氣的人未必只有一個,他們會各自投奔,各爲其主,然後在主人們的廝殺後,勝出的那個就是未來皇帝,而龍侍們則是開國大將。
黑龍所庇護的亡國已至遲暮,青龍庇護的纔剛剛開始,這些龍侍自是如雨後春筍般生出,各尋主人。
而呂雉就是這些主人之一。
至於右邊畫舫裏的那一位則是劉大天王的妻子——馬大夫人。
這位馬大夫人周身也有不少的龍侍。
她出現在這裏是和呂雉賭鬥,鬥誰的部下更強。
勝者爲王,敗者爲僕。
呂雉沒準備來鬥,因爲她知道自己贏的可能很低,但她沒有選擇...馬大夫人用各種手段將她逼迫至此。
同樣,馬大夫人沒準備敗,因爲她不可能失敗。
...
...
次日。
白裙黑絲的少女呂雉手捏佛珠,站在江畔,一點的一點地撥弄着,周身散發出一種恬靜的禪意,神色間頗有幾分文學少女的意味,眉宇雙瞳鼻樑都精緻小巧,別有一番紅袖添香的詩意。
她身側站着一個黑衣男子。
這男子如山一般魁梧,輪廓仿似絕巔孤崖,深入雲中,雙瞳平靜,而眸光被遮蔽在眼鏡之後而看不清晰,若從遠處看,他便是一座充滿神祕和強大的雄峯,鎮壓一方,氣魄逼人。
呂雉側頭看了一眼夏極。
夏極沒通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