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極已經完成了四境七階的鞏固,殺念雖猶然在心底澎湃,但終究不如剛突破時那般的難以抑制。
春日小雨淅瀝瀝地落下。
夏極帶着銀髮的小女孩坐在懸崖邊,諸般風雨在靠近兩人時,紛紛提早飄散開,如是被無形而輕柔的力量操縱着,緩落在遠處那一片新綠的樹木間。
“抱歉...太上。”
“沒有呀。”蘇太上面色蒼白,卻還是帶着笑。
她軟趴趴地靠着夏極,像一個布料製作的娃娃,根本無法自己坐直。
鬥姆詛咒在經過了之前的壓制後,竟以更加狂暴的方式爆發了出來,此時的蘇太上距離成爲瞎子也就半步之遙了,除此之外,她每天虛弱的時間越來也多,大多都是在睡夢裏度過。
夏極揉了揉她的頭髮,心底有不少自責。
因爲被六道山莊送去往生,所以未曾鐫刻在靈魂裏的浩然正氣便失去了。
這並不是層次的緣故,而是似乎只有浩然正氣才能剋制鬥姆詛咒。
沒了浩然正氣,蘇太上的病重又復發,如今越來越嚴重。
兩人坐了一會兒。
夏極忽然聽到身側傳來綿長的呼吸聲,側頭一看,銀髮的小姑娘竟已睡着了。
“會有辦法的...”
“我保證。”
夏極看着遠處,心底默默道。
你們救我。
我...也救你們。
...
...
時間一天天過去。
呂產在失去了“紫薇諱魙印”後並沒有發瘋,反倒是更爲低調了,在沒有尋找到下一個“魔龍玉璽”前,他們似乎都不會太過高調。
雖說劉家同樣也沒有了之前那麼多的出手機會,但總歸預示着一段時間的“休戰”到來了。
無清宮的存在越發神祕莫測,只不過那魔呂雉口中的“黑暗神佛”們並沒有出手,似乎...祂們也在畏懼着黑龍泰山。
因爲,黑龍泰山乃是一條龍的盤踞之地。
而龍生於地道。
祂們似乎在極盡避免和地道碰頭。
爲什麼?
只是單純地覺得打不過麼?
夏極不知道,但覺得絕不是這個原因。
但無論如何本該因“紫薇諱魙印”動盪的人間提前平息了。
無論無清宮,六道山莊要做什麼,這個進程終歸是被拖了下來。
...
...
四月底。
春光爛漫,風和日麗。
鳥雀嘰嘰喳喳地唱着婉轉饒滑的歌兒,在枝頭上跳躍。
密林裏不時有活動開了的野獸在跑動爬動,而發出帶動林葉蔓藤被撥動的“哧啦”聲。
古樹新木鬱鬱蔥蔥,覆蓋出大片大片陰涼的樹蔭,而果樹上花兒也開放了,寓意着深秋時分會結出不少的果子。
春天的黑龍泰山,從表面看就和普通的山沒太多區別,無非是古木更多了點,原始森林的氣氛更濃了點。
但任何人都知道,這裏是人間禁地。
即便是行商者,也是手握不知從何處流出、沿用已久的山道地圖,小心翼翼地在既定的山道上前進,從而走過泰山,抵達山南或山北。
“龍”是人間氣運鎮壓者,自然和人類和平相處。
夏極鎮守黑龍泰山後,爲了周圍百姓的方便,又通過姑獲山城,額外開通了幾條道路,同時准許了在道路旁設置一些可供普通人歇腳的涼亭。
這山道的增加,卻可以極大地促進商業。
說不定,原本窮困的幾個小城鎮會因此繁華起來,這是善舉。
至於泰山的深處,任何一個有常識的行商者或是旅人,都知道...絕對絕對絕對不可以進入。
而此時...
泰山的深處卻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兩個年輕的女子。
一個女子作着農婦打扮,但身形婀娜,面容嫵媚,一舉一動總有一種“讓你產生和她歸隱山野之心”的衝動,只因你不願她的嫵媚被世人所見,所以纔要歸隱山野而獨自佔有。
另一個女子冷漠高傲,可眉眼間卻又藏着一種奇異的平和,讓任何人都心生親近,想和她說話,而若是真和她說話了,卻又會生出一種受寵若驚、心跳加快的感覺。
再細細看去,就會發現很奇妙的一點。
那就是,這兩名女子相貌明明沒有那麼美,可是氣質卻賦予了她們遠超自身相貌的魅力,而顯得獨特與神祕。
這並不奇怪。
因爲這是魔女。
前者是貞娘。
後者是小言。
此時...
貞娘,小言悄悄撥開春日的芭蕉葉。
陽光也隨着她們的掀起,而在新綠的葉面上盪漾開一道道碎光。
兩名魔女矮着身子,從黑龍泰山一個隱蔽區域走了進來。
黑龍泰山一向是禁地,在這裏...她們誰的夢都入不了。
而這兩具身體,自是被入夢之人,損耗了也沒關係。
兩女在這荒山野嶺裏走着,黑暗裏,一隻只詭異的瞳孔正盯着她們,偶爾還能聽到牙口在咀嚼什麼的脆音...
這些都是龍獸,是被龍氣感染的怪物,數量極多,它們無法離開黑龍泰山,也遠離山道...
此時,面對這兩個人形食物,不少龍獸都激動了。
可以好好喫頓飯了。
羊駝在遙遠的山嶺高地打着響鼻,一張嘴在嚼着草,而幽黑的瞳孔盯着貞娘和小言,準備隨時進行超遠距離的毒液噴射。
一隻只龍貓、龍蛇在樹梢上俯瞰着從下面的道路里走過的人類。
涎水“滴答滴答”地落地,可若是扭頭去看,卻又發現什麼都沒有,如果眼力勁兒足夠,也許能夠捕捉到一道瞬間掠過的陰影,氣氛陰冷而可怕。
任何人走在這樣光影交錯的林子裏,只覺自己似乎變成了獵物,隨時可能死亡。
貞娘和小言走在這樣的環境裏,本着本能扮演素養的原則,都顯得有些慌,長腿都有些打顫,腳步也有些倉促。
但是...
在遙遠的地方,兩個氣質類似的女子卻顯得很從容。
這是貞娘和小言的中間人,也是她們真正用來享受生活的身體和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