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晴照例跑來接機。
上車離開機場，聊過幾句西蒙的莫斯科之行，便說起中國這邊最近電影圈子的熱鬧。
主要是關於《荊軻刺秦王》。
就在上週六，9月27日那天的晚間，西蒙人在烏克蘭時，陳大導的《荊軻刺秦王》在大會堂舉辦了盛大的首映禮，計劃明天上映，恰好趕上國慶假期。
隨即就是一片爭議。
這還是要從頭說起，海外方面，哪怕在此前的威尼斯電影節上一無所獲，《荊軻刺秦王》的媒體口碑並不算差。
再就是日本那邊。
這部電影的主要投資方就是日本，而這麼些年下來，一部電影是否能夠在西方拿獎，一目瞭然，爆冷的可能性很低。因此，當《荊軻刺秦王》徹底成片，不等這部電影參加威尼斯，基本對獎項不抱期待的日本投資方就提前安排了項目在暑期檔之前的5月初在日本上映。
成績可以說非常不錯。
影片上映首周就取得了當週票房榜單第三名的好成績，而截止下檔，《荊軻刺秦王》在日本累計獲得了14億日元的票房，按照當下的匯率，摺合8300萬人民幣。
因爲市場成熟，日本院線的製片方票房分成比中韓都高，大約五成，這就意味着《荊軻刺秦王》只是在日本院線發行階段就收回了超過4000萬人民幣的進賬，後續的錄像帶和電視播放渠道，預計還能有4000萬左右。
再就是歐美市場。
雖說在衝擊榮譽方面折戟威尼斯，但憑藉此前《霸王別姬》積累的名氣，再加上此前《英雄》的成功，影片在歐美的版權銷售也達到700萬美元。
摺合成人民幣，日本收回8000萬，歐美是6000萬，合計1.4億，哪怕當初陳大導將項目成本從7000萬追加到1億，這也已經實現了相當不錯的利潤。
就連西蒙都有些意外。
因爲錦書這邊也有投資，西蒙當初還以爲要打水漂，沒想到，國內還沒上映，就已經賺了不少。
當然，與《英雄》還是沒法比。
即使全球發行同樣還在繼續，但《英雄》預計超過2億美元的全球票房，折算成人民幣，也相當於《荊軻刺秦王》的10多倍。
再就是中國這邊。
當初《英雄》發行，西蒙採用了大規模引入海外輿論提前爲影片口碑定調的模式，最大程度避免了曾經歷史上的那種爭議，再加上影片出色的營銷和《泰坦尼克號》之後對國民情緒的調動，《英雄》最終的中國大陸地區票房達到3.2億。
大獲成功。
然而，這一次，《荊軻刺秦王》就沒有了《英雄》的運氣。
影片國內的發行方是中影，有着《英雄》的成功案例在前，中影當然不會無視經驗，同樣提前宣傳了前些日子威尼斯電影節上《荊軻刺秦王》的口碑，此外，還有影片在已上映日本市場的出色票房，14億日元，摺合8300萬，對於華語片而言，這絕對是非常拿得出手的一份成績。
可惜問題還是出在《荊軻刺秦王》本身的劇情上。
先說《英雄》，這基本上是一個以秦朝爲背景的完全虛構的故事，既然故事很大程度上屬於虛構，劇情方面，其實也沒有太多可以糾結的地方。
問題就來了。
日本人不瞭解中國的歷史，因此把《荊軻刺秦王》拿過去，就像三國一樣，不深究，也能看得津津有味。然而，對於中國人來說，誰不知道荊軻刺秦，誰不知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結果，大家看到的，卻是陳大導對荊軻刺秦這段歷史的花式魔改。
這就實在讓人無法接受。
於是，熱熱鬧鬧的大會堂首映之後，媒體頓時吵成一片，基本都是批評，風向都是指責這部電影‘胡編亂造’、‘牽強附會’巴拉巴拉，反正沒有太多好話。
從首都機場趕往市區的轎車內。
陳晴靠在自家老闆身上，說起這件事：“以現在的輿論走勢，明天上映，票房別說破億，5000萬都很懸，可能更低。而且，這次雖然賺錢了，但大家都明白，消耗的其實是上次《霸王別姬》積累的口碑，甚至是《英雄》剛剛纔爲華語片積攢的人氣，負責海外發行的日本投資商大概也看出這一點，海外市場基本都是賣斷，最近一些歐洲國家上映，票房和《英雄》完全沒法比，發行商都想退貨來着，陳導的口碑算是崩了。”
西蒙對此也無法說什麼。
記憶中，陳大導在《荊軻刺秦王》之後確實沉寂了一些年，只能拍拍電視劇之類。
自家老闆沒說話，陳晴倒是又想起一件事：“老闆，丹妮莉絲那邊應該拿到《荊軻刺秦王》的發行權了，不會也是買斷吧？”
西蒙搖頭道：“分成。”
艾拉·多伊奇曼還特意和西蒙討論過這個項目，因爲看過成片後實在沒信心，高門影業團隊最高只願意出30萬美元拿下這部電影的北美全渠道版權，負責項目海外運營的日本片商自然不同意，最後簽了分成協議。
大概也是想要搏一把。
影片安排在下個月小規模上映，開畫銀幕數只有50塊左右，濺不起水花，那也就不會有什麼然後。
西蒙其實根本不想要這部電影進入北美院線。
正如陳晴剛剛說的，很容易消耗華語片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人氣。但沒辦法，很多事情並不能純粹只考慮商業利益，影響不大的情況下，人情該兼顧肯定還是要兼顧。
陳晴聽自家老闆說是分成，倒是鬆口氣，接着又道：“還有，因爲這幾天媒體對《荊軻刺秦王》‘胡編亂造’之類的指責，中影對《楚漢》三部曲又有些遲疑了，這個項目也是基於史實，又進行了很大程度的改編？”
西蒙倒是不擔心，一雙大手罩住陳晴摸摸索索過來的一隻小手，只小手，說道：“不一樣，《荊軻刺秦王》的定位是一部歷史劇情片，而且是比較嚴肅的偏向史實的那種，至少觀衆潛意識裏這麼認爲，當結果不如他們預料，批評也就在所難免。《楚漢》三部曲的定位，說起來和《英雄》類似，戰爭武俠片，既然涉及到‘武俠’，同樣，觀衆潛意識裏都會認可其中的虛構成分。而且，最關鍵的是，電影終究是拍給觀衆的，我看過《荊軻刺秦王》的成片，大部分觀衆應該都不會太喜歡，而對於《楚漢》三部曲，還是和《英雄》一樣，或者說比《英雄》會更上一層，標準的商業片，只要成片與我們最初的構思相差不大，結果與《英雄》也不會相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