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的團隊也撤了。
會議室裏十分安靜，氣氛格外凝重。
某一刻，終究還是有年輕人沉不住氣，拍桌子道：“他區區一個破導航站，憑什麼？”
“就是，一點難度都沒有，是個人就能做，他憑什麼跟咱們叫板？”
“進軍搜索領域，簡直可笑，根本都不是一個層面的東西，連谷歌都幹不過咱們，他以爲他是誰？”
“……”
百度人，還是有點傲氣的。
這幾天，實在是憋很了，這一刻，全都爆發出來。
作爲高級副總裁，任波也很惱火。
李興，他是打心眼裏看不起的，在他看來，這人只是運氣好，趕上了好時候。
可話又說回來，惱火又能如何？
難道惱火就能掀桌子，就能不要hao123了？
放在之前，沒準還真可以，畢竟人家安安穩穩過日子，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可現在，乖乖順順的小媳婦變了啊！
都想融資進搜索賽道，到公司飯碗搶飯喫，都想跟別的漢子眉來眼去勾搭成奸了，這能忍？
說白了，hao123融資進搜索賽道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hao123被競爭對手得到。
尤其谷歌！
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別看谷歌入股了公司，是公司股東，真要是有幹掉百度的機會，谷歌絕對不會手軟！
這也是所有人都在發火，卻只是針對李興妄圖組建團隊進軍搜索賽道，而對hao123有可能賣身別家隻字不提的根本原因。
因爲這是無解的。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一旦形成，就很難改掉，否則，何必大費周章來收購hao123，直接自己建個導航站不就完了？
反正又不難。
而今的情況，說句不好聽的，hao123，就是爛，也得爛在我自己的鍋裏。
絕不能被對手帶走，不然將是一場噩夢。
是以，任波最終還是忍了，深吸一口氣，道：“情況大家都知道，都說說吧，接下來怎麼辦？”
靜。
原本喧鬧充滿火氣的酒店會議室，突然又一點聲音沒有。
不是不想說。
其實都想說，不然憋得慌。
只是，不知道說什麼。
任波其實也沒指望，沉寂了一會，問道：“小何，這幾天下來，hao123的流量增加了多少？”
“兩成。”小何答道，分明不是多麼嚇人的數據，卻讓氣氛越發凝重。
任波再度深呼吸一口，反而輕鬆了，笑道：“我覺得，對方的條件可以答應，就算是爲了不讓競爭對手獲得，這份代價，公司也必須支付，不是嗎？”
沉默。
依然無人應答。
這一刻，一幫重點大學畢業的天之驕子們，心裏越發堵得慌，好似被侮辱了一般。
任波卻沒空再廢話，拿出手機，開始跟總部彙報情況。
斷斷續續溝通了近兩個小時，終於，還是答應了，公司百分之二的股份，外加，六千萬。
而這個時候，酒店裏貓了一下午的陳遠，又帶隊出來晃盪了。
也沒什麼特別活動，就路邊燒烤檔，坐下，生蠔魷魚雞翅茄子一通點，然後啤酒安排上，喝，喫。
期間不可避免也談起了今天下午的談判。
完事，一幫人就很有眼力見的散了，就剩陳遠和徐穎二人世界。
夜色迷人。
暖風熏熏。
走了一段，忽然走來一個小女孩，手上拿着一支玫瑰：“哥哥，這位姐姐好漂亮，你買支玫瑰送給她吧！”
似乎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場面，這座城市，應該很多地方都有。
然而，兩世爲人，這是陳遠頭一次遇上。
所以愣了那麼一小會。
回過神來，摸出一百塊，遞給小女孩，又拿了玫瑰，順勢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不用找了，時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學，早點回家睡覺。”
“謝謝哥哥。”
“哥哥好帥，姐姐好漂亮，你們是天生的一對。”
“……”
看來這錢不白花，說得陳遠心裏還挺高興的。
徐穎卻紅了臉，夜色中，眼眸含着霧，面上染着霞，格外迷人。
陳遠仔細端詳了一會，忽然笑出聲來，玫瑰送到徐穎面前：“還真挺漂亮的，吶，送給你。”
徐穎咬了咬脣，還是收了，低着頭，聲若蚊吟：“謝謝……”
“因爲我不是你啊，你臉皮多厚？”徐穎還是被激得擡起頭來。
陳遠笑着拉起她的手：“嗯，我臉皮厚，走，剛剛烤的蒜蓉茄子挺好喫的，還有生蠔，剛纔那幫姐姐搶得太厲害，我都沒喫好，再陪我喫點。”
徐穎睫毛顫顫，心裏想要掙脫的，手卻跟着走了，腳也跟着走了。
之後不久，再次坐下，點了一堆，喝的，換成了汽水。
一口氣幹掉半瓶，陳遠精神大振，“爽。”
說完拿了一顆烤生蠔到徐穎面前：“喫吧，我看你之前也沒喫好，這東西，咱們那邊也沒有。”
徐穎便把玫瑰小心翼翼放在旁邊，那是她生命中收到的第一支花，份量格外不同。
然後，纔拿起生蠔，吹了吹，開喫。
某一刻，忽然發現陳遠一眨不眨看着她，頓時又臉紅，嗔道：“幹嘛這麼看着我，不認識了？”
陳遠聳聳肩，又開始喫：“我樂意，眼睛是我的，我愛看誰看誰，你管不着。”
“嗯，你愛看誰看誰，我管不着。”徐穎白眼，輕笑。
其實她最會的就是這個。
經常都這樣，溫柔，嫵媚，讓人強烈有種被寵到，被一箭射中膝蓋的感覺。
忽然又託着腮幫子道：“噯，說真的哈，你，爲什麼不談個女朋友呢？”
“沒時間。”陳遠隨口道。
“沒時間？”
陳遠點頭，隨手一指：“對啊，沒時間，對我來說，那種地方比較合適。”
徐穎扭頭一看，那是一家髮廊，紅色的燈光，衣着暴露的女人……
頓時又紅了臉，想都不想便捏着陳遠耳朵兇巴巴說道：“小孩子，不學好，不許去，我說的，聽到沒？”
陳遠呵呵笑，趕緊求饒：“好好好，天大地大，徐總最大，徐總說不去，咱就不去。”
徐穎白了一眼，這才放開。
陳遠又笑道：“其實也不是不想談，主要是，談起來太費勁了。
談戀愛，首先，你得找到對的人吧？
然後，你得花時間陪她逛街看電影吧？
再然後，她生氣你得哄着吧，你不能跟別的女孩子走得太近吧……”
一番話下來，徐穎忽然也覺得，好像是挺麻煩的。
儘管她從沒有過。
沒談。
沒人陪着逛街看電影。
生氣沒人哄，生病沒人理。
連耍性子無理取鬧的機會都沒有。
忽然陳遠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主要是粘，沾上了，怕甩不掉！”
頓時徐穎笑噴了，一巴掌拍過來：“哪有你這樣的？合着你就是怕負責唄？”
陳遠挑了挑眉：“我當然怕啊，我這麼有錢，分手費隨隨便便不得幾百萬啊，夠山區蓋好幾所希望小學了！”
徐穎白眼：“我懶得理你，說正經的，你覺得，百度那邊到底會不會答應啊？”
“當然答應，有道是，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放心，那幫人比咱們懂得取捨。”陳遠呼呼喫着生蠔。
“那李興多要的一千萬呢？到時候真的給他？”徐穎又問。
陳遠頭都沒擡：“給啊，我就要百分之二的股份加五千萬，多的，是他的本事。”
“哦，那我呢？”
“你？”
徐穎眨眼：“嗯，我雖然沒什麼貢獻，但是，爲了這次行動，我耽誤了大量的時間。
而且，我有公司股份的，你動用星火幫hao123漲流量，侵犯了我的利益，於情於理，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這樣啊？”陳遠凝眉，想了好久，忽然挑眉道：“我怎麼樣，黃花大閨男，絕對原裝，你肯定不虧。”
“去，我纔不要，小屁孩一個。”徐穎再度白眼，心跳卻狠狠的漏了一拍。
陳遠嘆氣：“好吧好吧，都說錢債肉償，既然你不要肉，那我給錢好了。”
說完看着徐穎，很嚴肅的說道：“但是徐穎，你記住，是你拒絕我的，你不要後悔！！”
徐穎頓時泄氣，模樣喪喪的。
忽然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其實她什麼都不想要。
於她而言，這樣兩個人坐在一起，便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
無關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