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陳陽下意識止步。
本能地,他想伸手捂住口鼻,只是在看到這些昏迷孕婦的瞬間,強烈的震撼讓他做不出這個動作。
在陳陽身後,陳芳以手捂口,陣陣作嘔。
他們聽說過有販賣人口的窩點,找到時候打開地窖,裏面是一羣光溜溜,又黑漆漆,渾身散發着臭味,精神都被逼迫得近乎失常的女人;
他們也聽說過,有偷渡的,用冷鏈車掩人耳目,到了地方一打開,車廂裏是一具具抱在一起,凍得僵硬的屍體……
可那些慘歸慘,的確是人間慘劇,卻遠不如眼前這一幕給人的震撼大。
那股充斥着所有人的噁心感覺,並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
整個樓層全被刷成白色,一張張病牀井然有序,邊上掛着的一瓶瓶液體或是透明或是白色,躺在病牀上的孕婦們更是貼着各種貼,連在牀頭的監控上。
監控上代表着各種身體指徵的圖案,不受影響地變動着,可以想見平常時候,一定有醫生護士在來回巡查,就像是一家標準的三甲醫院病房。
越是精細,越是專業,給人帶來的恐怖就越大。
這已經是完全不把人當作人,徹徹底底地當成了流水線上的生育機器。
“檢查!”
陳陽從牙齒縫裏,迸出了兩個字。
至於唐嬌如何,光頭怎樣,完全沒有放在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徹底弄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
徐青上前一個個檢查過去,十分鐘不到,他走回了陳陽面前彙報:
“主上。”
“病牀上全都是孕婦,從剛剛懷孕到接近臨盆。”
“我找到了他們自己做的病例,簡直是……畜生……”
徐青臉上露出了憤怒之色,顫着聲音說明了他了解的情況。
光頭他們綁來女人後,直接帶來這裏,自然有自家請的黑醫生查體,打促排卵針。
接着就是人工受孕。
爲了方便管理,他們從第一天開始,就給孕婦了靜脈滴鎮定劑,讓她們保持着昏睡狀態。
從進來,到變成屍體,被扔出去,不管中間生了多少個孩子,這些孕婦們將永遠處在昏迷狀態。
她們生存所需,通過輸液脂肪液之類的完成。
她們的排泄,有導尿管之類的解決。
進了這個魔窟,她們的一輩子就毀了,在不斷地輸液中昏迷數年,生下數個孩子,直到身體不行了,拉出去扔掉。
人世間的大恐怖,莫過於此。
“唐嬌?”
陳陽問道。
他開口的同時,從陳芳手中接過陳王金面,緩緩地戴上。
在這之前,陳陽一直用本來面目出現,現在哪怕心中震怒,他還是記得掩住身份。
陳陽可不想讓唐嬌知道他的身份,從而引出各種麻煩,最後影響他讓唐婉愛上現在的他,以及追查報仇的大計。
徐青還處在震怒當中,深吸了口氣,這才能語氣平穩,有條理地繼續彙報:
“江文偶然認識了光頭,他聯繫光頭是想讓他接收了霓裳羽衣,通過他們的境外渠道,找到賣家。”
“他們順手綁架唐嬌,是因爲境外收養集團有一個訂單,對方是一個移民出去的傢伙,想要找個大家族的小姐給他生孩子,說這樣才能保證基因好。”
“我們來得及時,唐嬌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陳陽搖頭,完全想象不到,還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他嘆了口氣,招了招手。
陳芳會意,讓黑西裝們將唐嬌帶出來。
幾分鐘後,歇斯底里的哭鬧聲傳來,唐嬌幾乎是被黑西裝們扛出來的。
明顯她還處在驚恐當中,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理解不了自己已經被解救的事實。
“安靜。”
陳陽被吵得心煩意亂,低喝了一聲。
唐嬌嚇了一跳,淚眼朦朧地循聲看了過去。
她看到一個男人,在一羣黑西裝衆星捧月的簇擁下,頭戴一個高貴威嚴的黃金面具,正威嚴地注視過來。
唐嬌噤若寒蟬,全沒有平時在家裏指天罵地的囂張跋扈樣子。
“我……我是唐家……”
她哆哆嗦嗦地想要擺明身份,想拿出唐家的牌子,以求得到善待。
這是唐嬌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陳陽本來滿腔的怒氣,可是看到唐嬌這個可憐巴巴的樣子,卻也不想對她發作什麼?
他淡淡地道:“事情結束了,有人會送你回家。”
“記住,不該說的不要說。”
陳陽不覺得唐嬌能知道什麼?無非是隨口叮囑罷了。
唐嬌小雞啄米般地連連點頭,在黑西裝的攙扶下,兩腿無力地向外走去。
錯身而過的時候,唐嬌又看了一眼陳陽,目光落在充滿了歷史沉澱味道的黃金面具上,鬼使神差地問出了聲:
“我……可以知道你叫什麼嗎?”
她聲音小小的,怯怯的,渾身還在顫抖,擡頭看下戴着陳王金面的陳陽,感覺就像是擡頭看到佛,看到主,有卑微也有孺幕。
陳陽怔了一下,他還從來沒有聽到過唐嬌會有這麼溫柔嬌怯的聲音。
“你可以叫我陳王。”
話音落下,他一擺手,自有黑西裝將唐嬌帶了出去。
“我叫唐嬌!”
“你能不能記住我的名字……”
唐嬌扭着頭回望,戀戀不捨,好像要把此刻陳陽救世主的樣子,深深地銘刻在心裏面。
她又在害怕,害怕這個神祕、強大,又威嚴的男人,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
唐嬌沒有得到迴應,渾渾噩噩地被黑西裝們送回了家。
進了家門,她看到驚喜迎過來的唐婉和蘇紅玉,哇地一聲哭出來,撲進了姐姐和媽媽的懷裏。
一邊哭,唐嬌一邊說着經過,唐婉和蘇紅玉聽到唐嬌見到的,魔窟裏的那一幕,嚇得臉都白了。
越是訴說,唐嬌越是覺得那個黃金面具下的男人,頂天立地一樣形象,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底最深處。
“我要嫁給他!”
唐嬌無意識地脫口而出:“我一定要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