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鈴鈴鈴~~”
陳陽一直用的老式手機,沒有什麼特殊鈴聲,最原始的那種。
這聲音這會兒落在蘇紅玉耳中,分外難聽。
客廳裏,氣氛一下子凝固起來。
蘇紅玉說摳眼珠子,陳陽手機響起,二者契合得跟約好了一樣。
陳陽聳了聳肩,伸手去摸手機。
有一隻手比他還快了一步,一把撈起了手機。
蘇紅玉的。
一瞬間的尷尬與震驚過後,她反應過來,一邊拿搶過電話,一邊譏誚道:“我就不信了,裝神弄鬼有用,還要真本事幹嘛?”
蘇紅玉把電話接通,開了免提,直接扔回來桌上,冷笑道:“演,接着演。”
陳陽無所謂,也不碰電話,就這麼對着手機說道:
“我是陳陽,請問哪位?”
電話中,一個蒼老,但威嚴,明顯久居上位者的聲音,隔着手機傳遞出來:
“我是林崇林。”
“嘶~”
蘇紅玉和唐婉倒抽一口涼氣。
她們自己公司參與了茅臺大盤,對茅臺集團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
林崇林,正是茅臺現任的掌門人。
手機裏的聲音繼續傳來:
“陳先生,林某人打這個電話來,是感謝陳先生出手維護大盤,讓我們後續的操作容易了很多。
聽說陳先生家裏有我們茅臺的經銷權,林某人在此承諾,這回對經銷權的打擊,不會牽涉到貴家族的經銷權。
並且,後續關於收回經銷權重新分配的事宜,林某人代表茅臺集團,邀請陳先生參與。”
……
電話很快打完,一些官話,客套話,蘇紅玉和唐婉的耳朵自動過濾掉了,留下來都是紮紮實實的內容。
林崇林打電話來,說了感謝,說了經銷權,說了後續蛋糕的分配等等,但最主要的卻是透露出,他們的確要對經銷商進行打擊,收回一些經銷權。
原本,他們唐家的經銷權,也會在收回之列。
但現在經過陳陽的操盤,這個酒業事業部的根本,保住了。
這一定不是真的!
蘇紅玉愣了半晌,跳了起來,想指着陳陽的鼻子罵他找人裝神弄鬼,但她沒有真的那麼做。
她怎麼也是唐家媳婦兒,接觸過一些真正的大人物的。
林崇林表現出來的氣勢,說話時無處不透出的力量感,蘇紅玉再不願意相信,隱隱地也覺得,怕是……真的。
唐婉就乾脆多了,她壓根沒有質疑陳陽,而是通過自身渠道,去驗證電話號碼的真實性,驗證茅臺集團的行動。
十分鐘後,陳陽剛施施然地喫完一盤水果,唐婉已經打完了所有電話,先對着蘇紅玉點了點,帶着幾分恍惚,道:“是真的。”
接着,唐婉像是第一次認識一樣,認真地看着陳陽。
……好像玩大了。
陳陽兩手一攤,道:“我也不知道,估計是樹立典型吧。”
唐婉似信非信地點了點頭。
其實陳陽心裏有數,林崇林會打這個電話,跟唐家砸進市場的那點茅臺沒一毛錢關係。
上京陳家一旦動員起來,迸發出來的力量是驚人的。
他們本來就涉及到各行各業,酒業也在其中,家族通過千絲萬縷關係,擁有的茅臺酒經銷權多得驚人。
庫存更是海量。
陳陽一聲令下,短短一天時間,他們就砸出市場承接不住的盤子,瞬間將價格打了下去。
這樣一來,外加上京陳家的牌子,自然就驚動了林崇林這樣的大人物。
唐婉她們,永遠確認不了這個事情,這已經超過了她們能接觸的層面,想要驗證也是不可能的。
唐婉沒有在上面多糾結,反而若有所思地問道:“陳陽,你是不是覺得,我們跟孟總的協議,有問題?”
她指的問題,當然不是紙面上存在的那些,而是更深層的東西。
陳陽暗讚一聲“老婆大人敏銳”,一邊點頭,道:“這個協議問題大了。”
“如果我們應對不及時的話,茅臺集團問責下來,以經銷商身份哄擡價格,肯定會收回我們的經銷權。”
“這樣,就是你的罪過,公司肯定會被唐家收回。”
蘇紅玉花了幾分鐘收拾情況,絕口不提挖眼珠子的事,插口問道:
她還是心疼賬面上應該要賺到的錢。
陳陽耐着性子,繼續道:“只要姓孟的想要搞我們,不管出的貨是哪裏的,他都可以通過做賬,把我們的庫存放在最後。”
“到時茅臺盤子被別人砸下來,比如茅臺集團明顯要出手了,我們就算是僥倖保住了經銷權,也要面臨鉅額虧損。”
“最後,一樣要被逐出唐家。”
霎時間,從蘇紅玉到唐婉,全都面沉如水。
下一刻,唐婉沉默下來,蘇紅玉破口大罵。
只是這回罵的不是陳陽,而是唐志義。
唐志義在蘇紅玉口中,終於從“志義侄兒”,“我們家志義”,變成了“忘恩負義唐志義”。
陳陽對這些東西再敏銳不過,大家族的德行,他又不是沒有經歷過。
現在事實證明,當年陳陽無論是眼前投資還是長遠規劃,全都正確得不能再正確,投資回報數千倍。
結果呢,還是被逐出家族了事。
陳陽目光深邃下來,溫柔地看着唐婉。
他在心裏想着:“老婆,只要你對唐家還有想法,我就會保護着你,做你的盾牌,做你的長矛,永遠不會讓你面臨我曾經經歷過的。”
“我,發誓!”
“哎呀,美容,睡覺,勞碌命呀,小婉你看媽媽眼袋都出來了。”
蘇紅玉一驚一乍地拉着唐婉看眼袋,弄得唐婉多少有些尷尬。
那個摳眼珠子的話還在耳邊呢,咱能不提眼睛嗎?
陳陽對蘇紅玉會說軟話這事,壓根就不抱指望,自顧自地去準備熱水要給唐婉按摩。
回到房裏,如昨晚一樣,燙腳按摩後,陳陽將唐婉的雙腳抱在懷裏,細細地揉着。
唐婉靠在牀頭,看着陳陽的動作,毫無徵兆地開口問道:
“陳陽,你是怎麼知道那麼多事情的?”
唐婉眼中充滿了狐疑。
今天陳陽在公司裏雷厲風行,快刀斬亂麻,接着回到家裏又口若懸河,將茅臺的前世今生,發展變化,乃至於家族爭鬥的陰謀詭計,全都說得一清二楚。
很不對勁。
陳陽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道:“我查了一天資料,還請教了人,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
“是嗎?”
唐婉也不知道信沒信,幽幽地嘆口氣,道:“你今天調了一個億進公司賬戶?”
陳陽知道肯定又會被勸,在心裏默唸了一遍“辛苦你了小林,又背鍋”,還不等他說出是跟林軒借的,唐婉就又開口了:
“酒業事業部那邊今天回來了款項,我已經讓小方把對公賬戶裏的一個億,原路返回了。”
“以後別這樣了,我還是那句話,人情都是要還的。”
陳陽揉着唐婉小腳的動作頓了一頓,無奈地點了點頭。
唐婉沉默了一會兒,一點笑容,如寒冬臘月一支臘梅綻放,輕輕地道:
“陳陽,你今天做得很好的。
真的。
比我好。
你不是說過要幫我的嗎?以後出來做事吧。”
陳陽笑着點了點頭:“好啊,等我們從海東省回來的。”
唐婉對她的腳能不能治好並不抱希望,只是陳陽一片心意,她終究是接受了。
公司的事告一段落,兩人商量好行程,唐婉忽然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陳陽,你這次要摸到什麼時候?”
一個鐘頭了。
“呃~”
陳陽這回找不到藉口,貌似……剛覺得手感挺好,沒捨得放下來。
沒等他嬉皮笑臉地找到藉口,唐婉的手機鈴聲響了。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唐婉嘀咕着看了一眼屏幕,“是小嬌啊,她今天去參加同學聚會來着。”
她接起來,本來要脫口而出的指責收了回來,眉毛一點一點地皺起。
陳陽豎起耳朵,隱約聽到對面喧鬧的音樂聲,以及呢喃一樣的醉話。
唐婉“嗯嗯嗯”地應着,隨後掛了電話,擡頭對陳陽說道:
“小嬌在凱撒皇宮喝多了。”
“我去接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