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的PenfoldsGrange？”
唐婉搖晃着紅酒，讓粘稠的酒液在杯壁旋轉碰撞着，低頭輕嗅。
陳陽迷醉地看着美人拂發到耳後，再低頭輕嗅的畫面，就像是欣賞着自然鬼斧出來的油畫。
唐婉雖然沒有喝過這麼高端的奔富，但怎麼也是富家小姐，基本見識還是有的。
她嗅了嗅確認酒沒問題後，神色複雜地擡頭看向陳陽：“這款酒我知道的，去年拍賣行有出現過，至少要七八萬歐元吧？”
七八萬歐元就是幾十萬人民幣，就這個價格還不是想買就能買到的。
她本來是想問，這酒是怎麼弄來的，想結合今天的事，問陳陽究竟是怎麼回事。
話到了口邊，唐婉看到陳陽癡癡看着她的迷醉神情，忽然就什麼都說不出口。
略低頭，霞飛雙頰，酒還沒有入口，人就微微醉了。
“咳咳~”
陳陽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乾咳兩聲，轉而指着大廚加工過的羊肉，道：“老婆，還記得前兩個月，你說想上錫林郭勒盟喫羊肉嗎？”
唐婉點了點頭，只是當時正好公司開始出問題，隨後就是那個一千萬的窟窿，什麼去喫羊肉的事自然被拋到了腦後。
她沒想到，陳陽竟然還能記得，畢竟只是隨口一說的事情。
兩人走到準備妥當的羊肉前，唐婉只覺得有一股醇厚的肉香撲鼻。
她好奇地問道：“這是烏珠穆沁羊嗎？”
唐婉其實不是忘了剛纔想問什麼，只是忽然地，就不想在這一個瞬間去深究什麼。
陳陽笑嘻嘻地搖頭：“老婆你說的是錫林郭勒盟烏珠穆沁草原的那種羊嗎？不是。”
唐婉詫異地張了張嘴，他們唐家算是有錢人家，可要是在下江市想要弄羊肉，撐死就是烏珠穆沁，不然還能是啥？
“老婆你聽過阿白山羊嗎？”
陳陽本來還想賣個關子，結果看到唐婉瞥來一眼，頓時骨頭都酥了，連忙竹筒倒豆子。
唐婉搖頭，撲閃着眼睛看過來。
“鄂托克旗有一種阿爾巴斯白山羊，就是這種阿白山羊，世界頂級羊種，但爲了保持羊種的延續，避免其他羊種進入阿白山羊的飼養地，外加放養一年以上才能出欄，極費草場，這種羊供應很少，也沒有推廣過。
老婆你不知道一點都不奇怪。”
陳陽一邊說着，一邊引着唐婉坐下，兩人相對而坐，聽着掌故喫着羊肉。
只是一道羊肉，一杯紅酒，看似簡單到了極致，卻又暗藏着極致的奢華。
唐婉徹底放鬆下來，暫時拋下所有疑惑與煩惱，與陳陽說說笑笑，一口口羊肉，抿着紅酒，從未如此輕快。
酒足飯飽後，陳陽領着唐婉去到房間屏風隔斷的後面，一個足足可以讓三五個人敞開泡澡的漢白玉溫泉池子出現在眼前。
池子裏飲飽了海水溫泉，淡淡的硫磺氣息，氤氳的水汽彌散着。
“老婆你泡個澡，我再幫你按摩。”
“我先出去，你泡吧。”
陳陽說的是他們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只是話說完，唐婉酒勁上涌，紅撲撲的臉上更紅了。
“回來！”
唐婉喊了一聲，有點羞澀地轉身，“你先幫我把拉鍊拉下。”
鵝黃禮服的後背處，在背心中央鏤空露出白嫩肌膚，卻還是有隱形的拉鍊存在。
唐婉是在紅幫裁縫們的幫助下穿的禮服，當時又渾渾噩噩的，沒有注意這件衣服的穿法。
一時半會兒，靠她自己還真解不下來。
“好嘞。”
陳陽跟撿了什麼便宜似地，應得可快了。
他站在唐婉身後，摸索着找了半天，才緩緩地拉下了拉鍊。
“你……你還不出去。”
唐婉的聲音有些顫，有些低。
“啊~好！”
陳陽收回手，逃一樣回到了屏風外。
穹頂星空依舊，冷光灑在身上，他半靠着落地玻璃，能看到朦朦朧朧的屏風上倒映出唐婉的身影。
屏風上的剪影邊界朦朧，掩蓋不住身姿的優雅，勉強能看出褪下晚禮服，再單腳試水溫，最後整個人下到池子裏的動作。
陳陽看得渾身發熱，別過頭去，面對下江市漸漸睡去的夜景。
“叮鈴鈴~”
手機響起。
陳陽皺了皺眉，還是接起。
“少爺，我跟您彙報下情況。”
“嗯。”
“煙花與全市摩天大樓所屬的上市公司總部，是由市裏的國有四大行出面協調的。”
“嗯。”
“古月齋配合得很好，它的老闆還是想拜見您？”
陳陽有些疑惑，問道：“古月齋老闆，誰？”
電話那頭的陳芳恍然大悟，道歉道：“不好意思少爺，我忘了彙報了，古月齋的老闆跟之前盤古七星酒店是同一個人，曾經被您幫助過的韓東韓老。”
陳陽想起來，隨口應道：“可以，你安排吧，還有事嗎？”
他的心思都在屏風隔斷處後，隱約傳來水聲的地方。
陳芳隱約聽出不耐煩，連忙長話短說：“按照您的安排，林軒先生已經接手了萬華國際總裁的位置，只是……”
她有些遲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陳陽淡淡開口：“你是不知道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陳芳試探問道：“少爺您是爲了唐婉小姐嗎？”
“嗯，是的。”
陳陽乾脆地應下，但他沒有解釋要讓唐婉愛上現在的自己，而不是沉浸在過去這個理由。
也不需要解釋，不需要讓別人理解。
陳陽又補充道：“也是爲了當年的那些事，我在等那些人跳出來。”
“……”
陳芳不敢說話了。
當年的事牽扯到了陳陽父母的車禍身亡，他自身遭槍擊驅逐等等，這種事情，陳芳可不敢發表意見。
陳陽隱約聽到屏風後面傳來動靜，趕忙掛斷了電話。
一回頭，他果然看到唐婉穿着浴袍，光着一雙腳走了出來。
陳陽趕緊過去扶着唐婉上到牀上，習慣性地伸手，在唐婉被水燙得發紅的腿腳上揉着。
“陳陽，謝謝你。”
唐婉窩在被窩裏，輕聲說道。
“我很累，想喝一杯酒，卻不知道能跟誰喝？”
“只能跟你了。”
陳陽動作頓了頓，想要安慰下，唐婉突兀地又開口道：
“是林軒吧？”
陳陽詫異地看了唐婉一眼。
唐婉看着陳陽，輕聲道：“我知道的，你肯定是求林軒幫忙，弄的這些吧。”
“陳陽，我很謝謝你，但是，以後不要了。”
唐婉認真地勸着：“他跟你是朋友沒錯，但是以後不要再麻煩他了。
這個人情，我們還不起。”
陳陽有些撓頭，又有些釋然，微笑地應着：
“好的，我知道了。”
在心裏，他嘆息着：這樣也好。
當夜，無雲，星光溫柔，唐婉卸去了某種沉重，睡得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