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掛斷了電話。
最後一點溫柔，隨着他掛斷電話的動作，從陳陽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對面，是陳芳。
陳芳在五分鐘前，動用了直升機，強行趕到了酒店。
在陳陽和陳芳邊上，一個燕尾服打扮的酒店經理，畢恭畢敬地肅立。
他剛剛趕來，一直等到陳陽打完電話，才恭敬地上前，將茶室中發生的一幕，不添油加醋，也沒有任何遺漏地講述了一遍。
這份講述詳細到了每個人的站位，每個人的言行舉止，詳盡到了變態的地步。
盤古七星酒店，是陳陽的產業，他的地盤。
只要他想要知道，整間酒店每一個人，每一個攝像頭，全都是他的眼睛與耳朵。
陳陽一聲令下，自然有人爲了賞識，做任何違背酒店規矩的事情，只要陳陽多看他一眼，誇他一句，記住名字，就足夠了。
陳陽面前的燕尾服經理，就是這樣的人。
“很好！
後面你這樣……”
陳陽淡淡地吩咐着，燕尾服經理從頭到尾彎着腰，直到最後才起身，露出個保證完成任務的堅毅眼神，忙不迭地離去安排。
燕尾服經理一離去，陳陽看了陳芳一眼，陳芳立刻會意，彙報道：“少爺，全部安排妥當了。”
“嗯！”
陳陽應了一聲，就看到唐婉踉踉蹌蹌地走過來，旁邊有一個蘋果臉的酒店女侍應生，全程攙扶。
哪怕是這樣，哪怕早就知道，在親眼看到唐婉滿面淚痕，妝容凌亂，傷心得憔悴，傷身得踉蹌時候，陳陽還是心疼得不行。
他一把揮退女侍應生，接手攙扶住唐婉。
“陳陽~”
唐婉好像纔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在哪，看到陳陽的第一瞬間，只是喚了一聲，兩行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陳陽伸手扶住她的臉色，一點點地擦掉淚痕，溫柔地道：“沒事，有我。”
“你只要漂漂亮亮地進去，然後，就看他怎麼起高樓，又怎麼……
樓~塌~了！”
陳陽扶着唐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整個人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脫下了唐婉的鞋子。
價格昂貴的高跟鞋早就被劃得不成樣子，陳陽隨手一扔，看都沒有看上一眼，心疼的目光全落在唐婉的小腳上。
她的腳踝略略腫起，淡淡的青色浮在雪白皮膚上，有細細的劃痕，似乎是被飛濺的瓷器碎片劃傷。
陳陽不放心地又脫下唐婉另外一隻鞋子，將她兩隻腳都捧起來，放在膝蓋上，仔細地檢查。
他稍稍鬆了一口氣的是，唐婉雙腳問題不大。
這麼多年按摩下來，陳陽早就是國手級的按摩高手，輕輕地揉按着，酥酥的，麻麻的感覺涌上唐婉心頭。
她整個人放鬆下來，好像在臺風天裏，有一棵大樹伸出枝丫，將她環抱一樣。
唐婉其實不相信陳陽能做什麼？
唐志義處心積慮，陰謀陷害，老太太偏心到極點，明顯早有安排。
唐婉已經被逼到了牆角，對方喊出一聲將軍。
死棋了。
可是哪怕明明知道這些，心中清楚得很，唐婉還是毫無理由地覺得安心，整個人有了依靠一樣。
要不是顧忌着這是公衆場合，周圍全是人，她很不得能一頭扎進陳陽懷裏，哭個痛快。
結婚多年，這是唐婉第一次，那麼想陳陽抱着她。
陳陽卻渾然不顧忌有多少人在看，多少人在嗤笑，專心地按摩、擦拭着唐婉的雙腳。
不遠的地方，或出來吸菸，或受不了宴會廳裏隆重氣氛的唐家人，對着陳陽指指點點：
“嘖嘖嘖，不愧是喫軟飯的，你們瞅瞅，什麼叫專業？這就叫專業！”
“可不是，這麼多人呢，又是跪下給脫鞋，又是按摩腳的，一個兩個都不怕丟人。”
“陳陽那個廢物還怕什麼？不哄好老婆，舔得唐婉開心了，他喝西北風去啊。”
“他可不是要喝西北風嗎？唐婉的事你聽說了嗎？”
……
議論的人，壓根不在乎會不會傳入唐婉和陳陽耳中，只顧說着痛快，拿別人的苦難，豐富自己的談資。
消息越靈通的唐家人，越會知道唐婉已經涼透了。
這個時候，踩兩腳又怎麼了？能怎麼？
陳陽沉靜地坐着自己的事情，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一樣，雙手像在撫摩着最珍貴的瓷器，細緻又輕柔。
他按摩擦拭完畢，向後一伸手，自然有酒店經理親自雙手捧着鞋盒奉上。
鞋盒裏是一雙水晶綴上金絲的鞋子，造型纖細優美，極襯唐婉的腳型。
陳陽將鞋給唐婉穿上，再一伸手，全套的化妝品及化妝工具入手。
他將唐婉按住不動，親自動手爲唐婉擦去每一點淚痕，卸去殘餘的妝，再重新化起。
隔離、粉底、眉毛、眼影、眼線、高光、陰影、腮紅、定妝粉、口紅。
陳陽簡化了所有非必要流程，同時手化殘影，速度快到飛起又有條不紊，不過十來分鐘，唐婉臉上妝容煥然一新。
這套流程，唐婉自己做來，至少要一個小時功夫，在陳陽手上，只需要十分鐘。
鏡子在手，唐婉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驚呆了。
不說原本花了的妝容，遍佈的淚眼無影無蹤，就是抹不去的悽苦神情，也在陳陽的手段下，巧妙地柔和成了倔強與頑強。
唐婉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美過。
哪怕結婚那天，請的頂級化妝師用了幾個小時化出來的，也比不上陳陽的十分鐘。
在陳陽身後，陳芳也看呆了，癡癡地對着陳陽的背影，心想：“竟然連化妝都化得這麼好！”
還有什麼是少爺不會的？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陳芳根本想不出來。
唐婉放下鏡子，看着陳陽，詫異地問道：“你連化妝都會。”
陳陽微微一笑，紳士地伸手攙扶：
“略懂！”
唐婉在陳陽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腳上不疼了，心中安定了，臉上妝容一新，彷彿換了一個人。
“我們進去吧。
該是你的，別人奪不走。
嗯，還是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