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沒白來,看了一出好戲。”
“什麼一出呀,分明是好多出,一出跟着一出,還每一出都有人賺大錢,有人倒大黴。”
“你才什麼呢,明明都是和順堂賺大錢,作對的人倒黴。”
“說得也是,回頭有空還是多來和順堂看看,他們有命有運,跟在後面也能多撈點。”
“可不是嘛~~”
人羣漸散去,議論聲跟着遠去,很快彌散在整條八卦街上,傳遍了停留在下江市的所有同行,所有客商。
安德魯、柳石澤、唐志義、高斌……
所有失意者都出了名,街頭巷尾全成了笑談,多少人講他們的倒黴,一個億一個億地往外倒錢。
也有龍山文化的龍鳳古玉,史書有載國內空白的國寶級金裝定器,琢玉盟席位代表的乾隆御器扳指,乃至外國古董的蒂芙尼檯燈,一件件珍寶名揚一時,廣爲人知。
反倒是得益者,如盧教授、如林北貢、如王世龍,又如陳陽,無人知曉,難免提到時候,也是一句運氣好撿了漏概括。
唯一例外是
——唐婉戴着乾隆扳指,高高舉起一隻手的一幕,廣爲傳頌。
今天之後,琢玉盟內有席位,古玩圈裏傳聲名。
柳石澤和高斌,盧教授看在同爲上京古玩圈子人的份上,安排人給送走的。
兩人失魂落魄,讓人懷疑沒人相送,會不會流落街頭再出點啥事。
安德魯嘻哈不起來了,據說一直到上飛機回過時候,還在動不動地就哇地一聲哭出來。
王世龍等人別有邀請,戀戀不捨地與盧教授、林北貢,攜手離去。
熱鬧了一整天的和順堂終於安靜了下來。
可憐的方叔被留下來收拾首尾,陳陽則開着保時捷帕拉梅拉,車着丈母孃與唐婉往家中趕。
“陳陽呀,說你廢物你還不服氣,認識張大家這樣會下金蛋的大人物,還不知道早點引薦給我們小婉認識。
趕緊的,回頭帶小婉去拜訪一下,再讓他指點咱撿個漏啥的。”
蘇紅玉一路上唸叨個不停,陳陽一邊開車一邊擦冷汗,心想:“幸好我抽空打了個電話,讓師父幫忙圓謊,不然就涼了。”
張大家張老爺子時隔多年,再接到陳陽的電話高興得跟什麼似的,說什麼答應什麼,不起林軒來,真心是更好的背鍋俠。
唐婉則被今天的起起落落,折騰得人都有些恍惚了,坐在副駕駛位上,疲憊地咬着脣瓣默默不語。
陳陽擔心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擦過後視鏡,神色忽然一動。
神色變化,眉頭挑起,眼中有一抹寒光在閃過。
在那一剎那,陳陽氣質大變,一股冷冽之氣,彌散在車中。
唐婉激凌凌地打了一個寒顫,蘇紅玉在抱怨“空調太冷了”,兩人都沒有能發現陳陽一瞬間的變化,再看他時候依然是滿臉笑容模樣。
“咦?
後面那車……”
蘇紅玉探頭探腦地向後看了一眼,詫異地道:“……該不是跟了我們一路了吧?
陳陽,你瞎呀,看不到有人跟蹤我們嗎?”
“嗞~~”
車輪摩擦在地面的聲音響起,帕拉梅拉高速中一個急轉彎,錯開高架從輔道下去了。
車中,陳陽、唐婉、蘇紅玉,三個人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接着是公路追逐,保鏢們掩護的車輛一輛輛地掉隊。
最後棄車而下,在繁華的夜市裏一聲槍響,一朵嬌嫩的小白花染上了紅衣,軟倒在他懷中。
那一幕幕,走馬燈般地在今時今日的陳陽腦海中閃過,猶如此時保時捷帕拉梅拉的車速,倏忽而過。
唐婉臉色發白,問道:“媽,你發現什麼了?”
蘇紅玉緊張地道:“還發現什麼,你沒看到後面那輛卡宴,屁顛屁顛跟了我們一路嗎?”
唐婉先是一驚,再看一眼,哭笑不得地道:“媽,我們出來時候後面那輛是卡宴沒錯,但現在這輛是保時捷的馬肯呀,不是卡宴。你看錯了。”
“是嗎?”
蘇紅玉訕訕然,又嘴硬地道:“反正小心點沒錯,咱們今天賺了一個多億呢,你手上還戴着寶貝,有人跟蹤有啥奇怪的?”
陳陽神色不動,蘇紅玉只是有人瞎貓碰上死耗子了而已,貓是瞎,耗子卻是真實存在的。
他眼角餘光注意着後視鏡,果然看到錯過一個街口,一輛毫不起眼的大衆高爾夫停了下來,另外一輛同不起眼的本田crv跟了上來。
接力一般。
陳陽收回了目光,在車中兩個女人放鬆下來的埋怨聲中,不着急痕跡地加速,再加速,變道,轉彎……,甩開了後面車輛,直奔家中去。
八卦街到家中的路上,車來車往,燈火通明,保時捷帕拉梅拉風馳電掣,沒多長時間就進入了熟悉的小區。
“今天還挺快的。”
蘇紅玉嘀咕着,並沒有往心裏去,推開車門就下了車。
疲憊的唐婉應付了她媽一路,一樣沒有餘力去觀察其他。
陳陽一起下了車,警惕地看了看周圍,最先看到的人竟然是唐嬌。
“媽,姐,還有親愛的廢物姐夫,你們回來了啊。”
“我先出去呀,朋友在等我了。”
唐嬌看到他們回來,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完全不給蘇紅玉開口罵人,唐婉伸手留人的機會,一溜煙就跑了。
蘇紅玉只能對着唐嬌的背影罵罵咧咧:“小姑娘家的,不知道整天在瘋玩什麼?”
進了家門,陳陽藉着母女洗漱的機會,打了半天電話,然後纔回到了房間。
按摩過後,夜漸深,牀上牀下,兩人未眠。
“陳陽,睡了嗎?”
唐婉聲音有些無力地響起,得到否定的回答後,她帶出幾分軟弱地說道:
“剛纔在車裏,媽說跟蹤的時候,你猜我想到了什麼?”
陳陽猜到了,但還是溫柔地問:“老婆你想到了啥?”
唐婉手抓着被子,聲音低弱:“我想起十幾年前的晚上,我走在夜市裏,人明明很多,但突然間,就像是剩下我一個人一樣,分不清楚是先聽到了槍響,還是身上先疼起來,然後……”
她說不出然後,整個人在被子裏蜷縮了起來。
下一秒,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唐婉覺得眼前一暗,擡頭就看到陳陽站在牀前。
他嗓子有些幹,聲音也乾乾的,帶點緊張地道:
“老婆,地上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