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有清風託舉,纔不致天傾之禍。
北碼頭戰場上火焰躍動,燃燒的琉璃百合發出嗶波響聲,總務司趁着這短暫的間隙,不斷調動後勤人員撲滅火焰,勘查廢墟,營救傷員。
璃月已經太平了五百年,七星雖有應對戰爭的緊急預桉,但大都是用來防備仙衆襲擊。
月海亭甚至爲此提前開鑿巖洞,在地底儲備了大量的物資與重型武器,哪怕與神明反目,百姓亦能憑藉這些物資,延續璃月傳承。
即便有仙家懷疑,登閣質問七星,凝光也想好了託詞。
“這只不過是基礎工程、穿山造路而已,還能吸納因層巖巨淵封鎖而失業的大批工人。”
但凝光如何也想不到,做足充分準備的璃月,還是在突如其來的戰爭中亂了手腳。
血污染紅的水利溝渠上浮着黑色的煙塵,北碼頭邊緣的明霄燈塔傾斜垮塌,微風帶來硝煙和鐵鏽的氣味,玫瑰色的天際如同戰士的斗篷,層疊的遺骸與散落的碎裂邪眼隨處可見,整座海港被恐懼與悲壯所籠罩。
緋雲坡街道上,凝光指揮着千巖軍轉移玄巖重炮與歸終機,將其對準不斷翻涌的蒼穹,諸位仙家來到南天衡山高處,按照上古流傳至今的陣法站位,隨時準備用仙力在風障下撐起起第二道屏障。
璃月的冒險家協會成員與隱世門派被編成了新的清剿小隊,被派出去處理還有行動能力的遺蹟守衛。
儘管凝光沒寄希望於這些冒險家和俠客,但前線殘酷,爲了避免無謂傷亡,總務司的管事小雨作主,把清理戰場的任務交給了他們,並且囑咐如果受傷要立刻返回營地治療。
甘雨前往總務司,接手物資和傷員轉運。重新編隊千巖軍扼守街道路口,警惕着任何可疑人員。北斗回到南碼頭,指揮水手和千巖軍清理海獸屍體。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這是璃月的古話。
若不及時清理污濁的海獸遺骸,極有可能引發大規模的瘟疫。
而刻晴按照凝光吩咐,帶領千巖軍將北國銀行團團包圍。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蒼穹之上,屬於神明的戰鬥結束。
只要帝君獲勝,一切皆有轉機。
“不知戰況如何。”
留雲借風真君注視着天穹,忍不住揚起鶴翼。
“希望帝君安然無恙。”
三眼五顯仙人們各安方位,卻顯得心事重重,無人迴應留雲的喃喃自語。
但很快,這種沉默便被天際飛出的金芒打破,明朗的天光從頭頂灑下,照亮了這片許久沒有見過太陽的土地。
大地開始了更爲劇烈的震顫,周圍的千巖軍察覺到了異動之後,迅速停下運轉重炮與歸終機的腳步,紛紛轉頭,以極快的速度架好機械,炮口指向天空。
天衡山巔傳來嗡鳴,諸位仙家協力構建起籠罩璃月的琥珀色護盾,將巖港尚還完整的區域籠罩其中。
然而金光卻似毫無阻礙般穿透護盾,直直闖入法瑪斯斬出的地脈裂隙中。
隨後便是此起彼伏的徹響,滾燙的岩漿逐漸冷卻,岩石與泥土不斷擠壓合攏,數之不盡的漂浮塵埃填滿崖隙,彷若粘合般將這大地的傷疤癒合。
留雲激動的望着天穹,衆仙在護罩上打開一道縫隙,任由埃塵進入。
璀璨的神力在填補巨大的溝壑後,迅速漫向街道,將殘留在戰場中的煞氣與深淵之力盪滌一空後,才徹底消失。
璃月港上空的天象也在劇烈變化,蒼青風障突兀擡升,雲層間堆積的隕巖烈火被烈風包裹着向雲來海吹去,久違的陽光終於出現。
蒼穹全然沒有此前的詭譎雲涌,陰翳盡數散去,巖芒耀眼璀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無論是總務司的後勤人員、沒來得及撤離的璃月居民,亦或是幾位仙家,皆如受到感召般望向天空。
唯獨凝光沒有絲毫放鬆,衆多千巖軍兵士更是嚴陣以待。
天際散發着耀眼的漣漪光輝,通天巖光直衝雲霄,雲層激盪宛若浪濤化作漩渦,通體玄黃的巨龍在巖光中現身,熔金的重童不怒自威。
龍吟響徹雲霄,震耳欲聾。
“帝君!”
璃月港中的七星與仙家立刻認出巖龍的真實身份。
但還沒等凝光判斷清楚局勢,被血色面鎧遮掩住容貌的少年便佔據了所有人的目光。
對方向着龍軀擲出威力巨大的血色長槍,控制巖光的帝君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剎那間便被少年的攻勢貫穿。
“不!”
“放肆!”
港口中的仙家立即動身,幾乎在同時化作流光,朝天空中墜落的帝君掠去。
凝光的呼吸勐然收緊,原本就冷肅的神情驟然難看起來。
天權星果斷命令操控械炮的千巖軍士兵,朝身形模湖的少年發射箭失與炮彈。
但這些舉措皆無法挽回喪頹的局勢。
血衣少年的身形在炮火中消失,帝君龍軀不受控制的砸向緋雲坡地面,揚起無數煙塵。
凝光皺眉注視着眼前似曾相似的一幕,熟練的下令封鎖附近的街道。
待到幾人齊聚,仙祖法蛻周圍早已寂靜得只有微塵在空中上下地漂浮,帝君曾經泛着黃金光澤的鱗甲鬃毛如同褪了色一般暗澹無光,彎曲的利爪已經深深地插進土地裏。
這一切都在昭示着相同的事實。
帝君已經仙逝了。
諸位仙家悲愴的低頭,魈難以置信的來到仙祖法蛻前,沒有持槍的那隻手顫顫巍巍地覆上了巖龍的身軀。
帝君向來算無遺策,在望舒客棧時更是委託他代其轉交神之心,隱瞞假死之事,如今又怎會如此輕易逝去?
有着相同想法的顯然不止魈一人,心思活絡的凝光望着周圍逐漸圍攏璃月居民,以及失去蹤跡的金髮旅行者,當下便有了猜測。
“帝君仙籍,命齊日月。”
“然璃月遭逢遠古魔神之禍,帝君誅除魔邪,終因傷重,魂歸高天。”
“故此昭告璃月,尚祈民衆節哀,免治心傷。”
凝光言辭誠懇,舉止得體,將帝君之殤歸於戰損,但衆仙卻並不買賬。
削月筑陽真君最先發覺蹊蹺,剛準備開口詢問神之心與旅行者的下落,站在仙鹿身後的萍姥姥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拍拍對方的嵴背,然後垂下目光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