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帝國遲早要完 >13.狡詐
    瑞安在吸收了戰堡建成以來爲數不多的幾個聯動案例之後,已經在規劃該怎麼操作了。傾俯於她的指揮與人格魅力下的控制室衆人不知不覺已經視她爲首,這種遵循與服從幾乎是無意識的,慢慢就演變成了無條件聽循她的指令。

    屬於上位者冷靜又果斷的指揮實在太有說服力,讓人情不自禁忽略了這個戰堡本來的負責人與其副官的態度,也忽略了聯動的決議此時實際並未得到通過的事實。

    九號戰堡有位強橫專斷的哨兵首領,更看重的是壓倒性的武力值,自上而下建立的一致是強有力的哨兵體系,連嚮導都只能充當輔助作用,分派在該地的參謀們更是毫無話語權,連查漏補缺都輪不到,只能做些瑣碎的文書工作,例如收集數據、建庫存檔、與要塞溝通……像是戰鬥實時情報處理這種技術性的活,比起聽從他們的建議,梅根·埃爾森更相信自己的經驗跟判斷。

    現在總算在瑞安手下得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也找回了基於謀略者應有的自信,幾乎是自發聚攏來,完善瑞安對於聯動堡壘這個大布局中的細節。

    瑞安也挺滿意的。

    荒野的戰士無論文武,在服從命令實施命令上面都極爲高效,只比她在研究所用慣的團隊差一線,但那好歹是經過特訓與磨合的,而這幾乎全是野生的,更別提艾伯特這個人工智能的好用程度——整個控制室都被迅速運作起來,戰術佈局跟細節數據很快被填充完畢,不管是呈現在屏幕中的圖式,還是她大腦中的格局,都越見完整。

    阿爾文帶着人進來的時候,瑞安連頭都未回,直到聽到他充滿玩味的詢問。

    控制室中在他話出口瞬間落針有聲,所有人連呼吸都情不自禁屏住,視線落在操控臺前的身影之上,等待着她的回答。而後一步進來的萊瑟姆更是思緒一滯,幾乎按捺不住胸口蓬勃的怒火——她之前果然是在信口開河!

    她說倘若九號戰堡無法接受她的條件,她就會帶着駐軍離開——但她根本無法主導駐軍的掌控權!

    瑞安並不在意萊瑟姆的想法,或者對她來說,這只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

    不過在必須自己回答的當下,她終於捨得從屏幕中移開視線,轉過頭很輕很緩地看了阿爾文一眼。

    她對自己的警衛隊有絕對的自信。

    研究所一直對她的安危極其看重,每年都要閱覽近萬份檔案,從中挑選出屈指可數的合適的人,甚至近幾年一直拿不同的組合跟在她身後,觀察與她磨合的效果。這回來荒野前,她得到兩天的時間完成交接,負責她出行的團隊兩天不眠不休,嘗試衍算了幾百種組合,才挑選出功能最齊全、配合最默契的一組人員。

    別說阿爾文挑釁的布蘭特有多優秀了,他是沒選擇雷克斯,否則在中央哨兵營年度大比拼中都能衛冕五年“格鬥家”稱號的雷克斯能打到他懷疑人生!

    “你會感謝我的,”瑞安的語氣十分平靜,“因爲要塞這次必然翻船,而我能讓你以救世主的姿態重回那些人視野中。”

    阿爾文的瞳孔猛地一縮,顯然對這話有所觸動,但他沒有立即開口,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手按在腰間的西洋劍上微微擡頭,帶着笑又彬彬有禮地問:“您知道什麼?”

    “隨便猜的,關於阿爾文閣下與要塞某些領導層的衝突矛盾,”瑞安的眸光很深,“我並不在乎那一切,我只知道,作爲一個哨兵,一個強大的哨兵,你一定會有功勳與榮譽的需求。”

    兩個人交匯的視線裏傳遞着某種訊息,瑞安在等待,阿爾文在斟酌。

    開門見山的效果就是繞過試探,直接觸及對籌碼的接受程度。在這兩句話面前,再糾結這個女人有什麼膽量代替他作出決定——也即直接將他與他的駐軍作爲籌碼與九號戰堡槓上——根本毫無意義。顯然正是因爲她有說服他的絕對把握,所以她能如此坦然無畏、無所忌憚。

    但事實上阿爾文確實被這話語正中紅心。

    “我應該相信你?”他微微擡起下巴,眼睛微眯,帶着估量與權衡。

    “你可以用肯定語氣再重複一遍這句話。”瑞安當着控制室無數雙眼睛的面,啓動現場式說服模式,“超過三人就可以構成錯綜複雜的關係,超過十人就是個小社會——更何況是一個與外界近乎封閉式的要塞。進入荒野,人生只剩下兩個要務,生存,以及功勳。你必須不顧一切地往上爬,進入領導層,成爲上位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不成爲權利鬥爭的炮灰。”

    瑞安補充:“沒有什麼比親自抓在手裏的權柄更能叫人放心,你想得到你想要的,那麼冒險就是你必須面對的抉擇。我想阿爾文閣下已經領教過權利鬥爭的可怕……人心可是比異獸還要糟糕得多的麻煩,不是嗎?”

    跟聰明人講話總是愉悅的,阿爾文用一種探究般的眼神試圖從面前這個人身上窺探出她知曉那麼多的原因,無果,但是他並未思考很長時間,就欣然道:“我接收您的提議。”他露出一個微笑,一字一頓強調:“當然,原因是您的身份致使我無法違背您的意志。”

    聯邦軍部對於瑞安巨大的信心,也是阿爾文的信心來源。

    瑞安問:“你覺得作爲一個下屬比同盟更好嗎?”她以爲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作爲一個軍團長,雖然被下放但最大的可能是懲罰性質,畢竟沒有撤銷他對於第四軍團的掌控權不是嗎?阿爾文有資格成爲她的同盟。可是這個人不接拋出的橄欖枝,反而迅速把自己歸類到下屬的位置,送到眼前的利益都不要?

    “畢竟您也無法保證您會得到最後的勝利,不是嗎?”阿爾文眼中有貴族投機式的狡黠,“我只做我應該做的,可以做的,我願意聽從命令,也只聽從命令。”

    他毫不在乎當衆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最後是站在要塞軍事法庭的被審判席上,我也將會是這一套說辭,當然,如果最後是您取得了要塞的領導權柄,我認爲,我得到的也將足夠匹配我的野心。”明確指出了作爲同盟所要承擔的義務跟風險太大。

    “真遺憾。”瑞安不帶任何惋惜語氣地說道。

    她說完遺憾馬上就轉頭看向了站立在門邊上的萊瑟姆——戰堡的副官此時臉上仍舊帶着還未消褪下去的憤怒與扭曲,但是還未收斂好心情就被緊逼到了懸崖上:“所以,九號戰堡的意見?”

    萊瑟姆只能深吸一口氣,以作爲一個戰士堅韌頑強的意志穩定自己動盪的情緒:“我無法做出抉擇。”他幾乎是咬着牙一個詞一個詞往外迸,“我的長官還未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