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帝國遲早要完 >26.對壘
    即將出發前,阿爾文例行對自己的士兵們進行了激勵與鼓舞。收藏本站┏┛

    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哪怕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那些轟鳴與爆炸的聲勢,那些嘶吼與尖叫的音調,都彷彿近在咫尺,可見戰爭有多慘烈有多恐怖。

    就算再不甘,普通人的戰力與哨兵嚮導之間還是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什麼時候連哨向都無法起到決定性的作用而必須由普通人頂上,那麼大概率就是充當炮灰。這沒什麼好說的,戰爭總是要死人的,再說,這炮灰並不是單普通人,連哨向也是鋪築往勝利路上的磚石。

    駐守荒野既然是種責任,如今慷慨赴死就是無法逃脫的命運。荒野的哨兵與嚮導相較於別處已經是如此大的數量,然而每年的戰損率依然居高不下,普通人佔了更大的數量,犧牲傷亡的數量就更是一個可怕的數值。清楚荒野的本質之後,至少面對死亡絕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極其坦然的。當然——坦然並不意味着平靜。

    瑞安深諳人心,所以她親自上場又給洗了輪腦。

    什麼東西只要上升到使命的角度,那麼哪怕是赴死都會帶着神聖感了。捨生取義並非不可能,只要看他爲之拼命的目標是不是有着足夠的價值。

    她當然是有這個資格的。軍部調任的指揮官啊,荒野要塞兩百年來第一位普通人的總長!——當然,瑞安只要全部指揮權,並不需要總長之位,但既然別人無法準確區分,她也不會刻意點明——就這麼個名義,已經足夠太多普通人在生死戰爭的賭局上押上自己的生命了。

    而且荊兔是精神系異獸,它長於精神控制,體質本身卻是極爲脆弱的,再普通不過的血肉之軀。如今的戰局已經很明確,不解決敵方指揮操控者,這次獸潮就不可能退散,可是要怎麼完成在萬獸之中殺死荊兔這麼艱難的事?哨兵與嚮導受其影響實在太大,遠距離重火力襲擊又根本到達不了異獸首腦的身上,大概這個時候除了拼人命別無他法。

    姑且苦中作樂。就算是炮灰,由哨向開路墊底送上去做炮灰也是種前所未有的體驗了。而且這是必須由普通人去完成的任務,如今在要塞都將在獸潮中搖搖欲墜的境地下容不得半點猶豫——於是阿爾文喫驚地發現在指揮官寥寥幾句之後,軍隊原本沉默凝重的氣氛忽然間就煥然一新,根本用不着哨兵用敏銳的五感去感知,因爲那種改變能直接從人臉上看出來!

    慷概激昂、視死如歸,這些普通人是由衷地覺得自己將要做的事是光榮的、偉大的!就算爲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是他錯過了什麼嗎?指揮官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着啊,半個字都沒錯過啊!不是就在闡述最簡單的道理與最基本的戰術而已?連無奈都是再平靜不過的啊,爲什麼會產生這樣顯著的效果?所以他到底漏掉了什麼?!

    瑞安回到指揮車中,喬還在外面接收情報。

    嚮導默不作聲,有很長時間毫無動靜,精神電網中不斷流竄着各種各樣的信息,就算是他也得全神貫注才能疏離清楚。好半天籲出口氣來,進車廂。

    他把要塞方面意思傳達給指揮官。離要塞的距離還比較遠,指揮車沒法連接上要塞的內網,但有嚮導在,並不懼會漏掉重要情報。

    瑞安聽完微微揚眉:“摩里斯大人?”

    喬點了點頭:“公告確實是以摩里斯大人的名義發佈的。”

    有意思啊,沒有要塞顧問的署名,也就是說,摩里斯是單獨作出的決定,並沒有知會海登。這就太不應該了。特別是現在海登正握着最高指揮權的前提下——公佈她的身份並沒有意外,遲早的事,尤其她已經拉起大軍在站圈外虎視眈眈,但是直接移交領導權,這就足夠叫人感到意外了。

    摩里斯敢直接做這樣的事,說明他並不認爲海登會拆自己的臺;可既然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又爲什麼不知會海登一聲?這就是矛盾之處。署上雙方的名更有說服力也更有誠意不是嗎?

    所以海登身上到底有着什麼謎底?她真是越來越好奇了!至於問題的源頭爲什麼是海登而不是摩里斯,這麼基本的判斷就不用多說了。

    *

    喬承擔了瑞安的部隊與要塞指揮樞紐溝通的橋樑。

    但實際上他最大的功用就是轉告對方,海登大人擁有這支來自第三戰線的軍隊的全部指揮權。當然,伴隨這個消息轉遞過去的,還有瑞安本人針對目前這種戰局的思考與其簡單籌劃的戰術,以僅供參考的名義予以幫助。至於採不採用,那就是對方的事了。

    喬原以爲指揮官會不計一切代價將指揮權抓在手中,特別是在要塞方面意外妥協的情況下,但她看上去對此毫無興趣——或者說她最大的表現就是保持着觀戰的興趣。

    “大人,您不去要塞嗎?”

    雖然要塞現在被異獸圍攻,整個包圍圈幾乎都已陷入白熱化戰鬥狀態,普通人的部隊能從後方參戰,而他們身處戰圈外,要想穿過整個戰區抵達要塞就需要付出些代價了,但是這代價也不是不能承受……喬甚至有些急切道:“大人,現在還不是您登場的時機嗎?如果您親自參戰,那麼只要等到戰後,您的威望必將無可匹敵。”

    很顯然,他對於瑞安已經有了無與倫比的信心。

    “不用那麼麻煩。”瑞安解釋道,“既然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那麼預料之外的一切事物就都與我無關。”

    看到喬驚訝的神情,她停頓了下,有些好笑:“在你的設想中,我應該在最要緊的時機閃亮登場,力挽狂瀾,反敗爲勝,以絕對的實力換取要塞上下的支持與崇拜,然後名正言順橫掃一切反對意見登上要塞掌控者的寶座?”

    “不,救星的角色留給阿爾文去出演吧。”她平靜地說,“我以勢相壓,只不過就是逼迫海登或者摩里斯妥協而已,但凡他們中任何一個妥協,我的上位就不會再有阻礙,其他人的意見毫無價值。”

    喬徒勞無力地張了張嘴,沒有話說出來。

    瑞安注視着指揮車的監控屏幕,阿爾文正帶着軍隊如另一股洪流般衝入戰爭的海洋。

    一塊塊切割戰局的屏幕在她腦海裏自動組合,她雖然沒有親眼看着戰場,但整個戰場都在她的大腦裏集合出最完整的輪廓。她以一種上位者的眼神俯視着整片洶涌的海洋,看着死亡與毀滅明明滅滅,看着勝利與失敗交替出現。所有的角落都猶如機械與齒輪一般在她的視野裏運轉,哪裏流暢自如,哪裏故障僵化,哪裏突遇抱死,哪裏恢復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