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不清那個繼室今日主動前來是什麼意圖。
示弱？
還是示威？
殿中一瞬寂靜無聲。
駱翊不敢擅作主張，便候在旁邊。
宮人也拘着禮沒動。
太傅之女孟書瑾忽而起身。盈盈一拜。溫聲道：“臣女已打擾娘娘許久，太子妃既來了。想必是與娘娘有體己的話要說，臣女便先告退了。”
孟書瑾心思極其聰慧敏感，她以爲皇后遲遲不應，是礙着她在的緣故。
“不急，你陪本宮下完這盤棋再走。”慕容芸霽收起心思，看着孟書瑾道。“該你了。”
孟書瑾垂眸應了一聲：“是。”
她入座，並未多思考，便拾起黑子落下。
這一盤棋下了許久。
直到孟書瑾周旋至無路可退。才繳械投降，宣告皇后獲勝。
慕容芸霽還沉浸在方纔的棋局中，有些意猶未盡。
孟書瑾起身。微微躬身，臉上露出欣羨的神色。遺憾道：“娘娘棋藝精湛，臣女又輸了。”
“是你不用心。”慕容芸霽眼底再次浮上笑意，吩咐宮人送孟書瑾出去。
孟書瑾客氣兩句。便行禮告退。
待人出了門。慕容芸霽擡手拾起方纔孟書瑾最後落下的黑子。看着整個棋局，淡聲道：“這丫頭棋藝見長，不過到底不比溫阮，故意輸的痕跡太過明顯。”
駱翊知曉皇后心思。便塌心一笑道：“孟小姐心地靈巧溫和又善解人意，這般做。是想討皇后娘娘歡心。”
慕容芸霽輕扯了扯脣角。
她將孟書瑾的黑子重新落下，原本無路可退的黑子竟絕處逢生，整個棋局瞬間扭轉局勢，白子當即處於下風，進入黑子圈套，已是一盤死棋。
昔日也有一個人曾這樣做過。
孟書瑾與溫阮的棋藝相較，便差了很多。
當年溫阮陪皇后下棋，直到皇后盡興，溫阮纔會故意以一步之差輸給她。
慕容芸霽本以爲她和溫阮下了這麼多盤棋，溫阮掙扎許久，最後還是輸給了她，一直贏的是自己。
是溫阮太蠢。
直到有一日，溫阮剛走，元稷進來掃了一眼還未收走的棋盤。
他擡手動了一枚溫阮的棋子，棋局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明明可以輕而易舉的贏，非要大費周折的輸，是誰這麼笨。”元稷輕嘲一聲，以爲是哪個宮的妃子，來討皇后歡心，才故意爲之。
皇后怔住，她這才明白溫阮的心意。
可即便她如此小心謹慎的討她喜歡，她還是厭惡這個丞相嫡女，溫軟的性子一點都配不上她的太子，將來怎麼做一國之母，怎麼輔佐元稷。
慕容芸霽冷道：“是你的太子妃，溫阮。”
她吩咐宮人將棋盤收走，嘲弄一聲道：“從前倒是本宮小看她了。”
元稷看着宮人正在收的棋盤心中翻滾，不是個滋味。
原來溫阮日日纏着他學習的棋藝，是用在這個地方。
自那日後，元稷不再教溫阮下棋，是不想她爲此刻意討好皇后，委屈了她。
慕容芸霽也不再和溫阮下棋，是因爲她知道一直輸的人其實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