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臺旁佇立着兩排號角手,每人面前都託舉着一支巨大的號角,當拳賽將開始的時候,他們會緩緩吹動號角。
悠揚滄桑的聲音從低沉到宏亮,伴隨着通風管道里輸送的氧氣,將所有觀衆的情緒從谷底拉上蒼穹。
整個閃亮的場館裏都充斥着菸草味,汗味,還有荷爾蒙的氣息。
一名身穿禮服的主持人手持話筒站在八角籠裏,笑意盈盈的望向周圍:“先生們,女士們!”
“時隔4個月零10天,18號城市第四區的八角籠裏,即將迎來一位新的拳手,今晚,他將從雛量級一路登上天梯。”
“諸位是否還記得一年前,拳王阿凡也是在這樣一個夜晚血戰八角籠?”
“當然,四個月前也有同樣一位天賦異稟的新人拳手死在八角籠裏。”
“每次新人出現時,他們的表現都值得我們去期待……”
狹窄的更衣室裏,慶塵看向李叔同:“師父,您只說帶我來看看,來之前也沒說要讓我上去捱打啊,這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普通拳手就只能使用簡陋的更衣室,只有到了虎量級以上,才能擁有自己專屬的更衣室。
但其實更衣室對慶塵來說意義並不大,因爲他真的是連能換的衣服都沒帶來……
太草率了啊。
李叔同慢悠悠的說道:“我當初上拳臺的時候也沒什麼準備,而且我和你師伯都有這麼一個捱揍的過程,很正常!騎士就是要面對任何困難都無所畏懼!”
慶塵狐疑的看着李叔同:“師父,您是自己下不去手,所以想看別人揍我吧?”
李叔同想了想:“這麼想又有什麼錯,當初你二師爺帶我上拳臺的時候,他也這麼想啊!”
“我明白了,原來這還是騎士的傳統,”慶塵說道。
看樣子,送李叔同上拳臺的那位,就是剛剛長眠於002號禁忌之地不久,還未形成規則的那位。
對方應該是煩李叔同和陳家章煩的不行了,於是把這倆人送上去捱揍。
慶塵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且不說自己並沒有太多實戰經驗,單說超凡者的能力,騎士這一脈在拳臺上就非常喫虧。
用不成秋葉刀啊!
而且慶塵也知道規則,他這定級賽的第一夜,是要一路從雛量級打到虎量級的,累個半死打到虎量級,還要去面對真正的E級高手。
這不捱揍怎麼可能?
李叔同問道:“這世上除了拳臺,還有能讓你無所顧忌培養實戰經驗的地方嗎?就連聯邦軍中的對練強度都不如這裏。”
慶塵也在思索,真正的戰鬥要有充沛的經驗纔行,距離感、節奏感,都是長期對練才能掌握的直覺。
他見徒弟有些意動,便繼續說道:“你想啊,E級超凡者也不算是大白菜了,聯邦軍中也是上尉纔有資格申請到這個級別的基因藥劑,還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注射的。想要找同級練手,你願意跟人家打,人家還未必願意跟你打。”
“而且你再想啊,你在外面請別人練還得花錢,在這裏練還能賺錢!到了中量級以上,每打一場不論輸贏都有賭池分紅!還有出場費!”李叔同說道。
“好,我打,”慶塵說道。
李叔同感慨:“我要早知道提錢就行,也不用跟你廢話了。”
“不買,”李叔同笑吟吟道。
慶塵整個人都不好了:“師父您這是篤定我今晚贏不了,所以不願意輸錢吧?您就是送我上去捱揍的吧!”
李叔同耐心道:“我沒那麼想,我就是覺得賭博不好。”
說着,李叔同把自己外套脫掉反穿過來,這衣服赫然是一件兩穿,裏面不再是純白色,而是純灰色。
“師父,你爲啥要把衣服反過來穿,”慶塵不解。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那師父你覺得我今晚能贏嗎?”慶塵問道。
李叔同想了想:“其實到了虎量級,你的對手就已經是真正的E級基因戰士,所以數戰之後想贏也不容易。想贏的話,你還缺一個契機。”
慶塵面色一黑,又是缺一個契機。
上次師父說自己差一個契機的時候,就專門製造條件讓一個C級高手去追殺自己。
“可是師父,我不應該帶着護齒牙套什麼的嗎?還有,我的拳套呢?”慶塵問道。
“現在黑拳的規則早就改了,不帶牙套,不帶拳套,這樣更加刺激,”李叔同說道。
更衣室外面的歡呼聲越來越大,合金閘門外有人拍門:“拳手請上臺吧。”
然而這時,李叔同手機忽然響了一下,他拿出來看了一眼說道:“我們離開後,那位秧秧小姑娘回到了洛神大廈,看樣子是打算住在對面了。”
“這是壹又跟您八卦呢?”慶塵疑惑道。
“嗯,”李叔同點點頭。
慶塵當時就迷了,所以真正的人工智能會和人類一樣八卦是嗎?
“您可別真的想多了,我們之間可真沒什麼,”他平靜解釋道:“這位秧秧來到表世界洛城的時候就很突兀,所以我一直想知道她打算幹什麼,但我能掌握到的信息太少,只能靜靜的觀察着。”
“現在知道了嗎?”李叔同問道。
慶塵點點頭笑道:“差不多,我已經抓住她的破綻了。”
他已經知道秧秧想要做什麼了。
李叔同感慨:“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複雜了嗎,我們那時候,17歲的少年少女哪用這樣勾心鬥角。”
門外的工作人員見慶塵遲遲沒有出來,以爲慶塵是害怕了。
他有些急迫的說道:“你已經簽了今晚的合同,若是畏戰不出是要賠償拳場違約金的!”
慶塵笑道:“師父,一切都等我先打完這一場再說吧。”
說着,他按開更衣室的合金閘門,無聲的朝外面走去。
門開了,門外的工作人員等待着。
李叔同在慶塵身後笑着,他忽然體會到師叔當初送他和師兄二人上拳臺的心情了,擔心中帶着一些期盼。
他沒有在更衣室裏等候,而是悄悄的走進人羣。
千里路途我只陪你一程,從此風雪豔陽我都不再過問。
但我還會偷偷看。
……
……
包間裏,李依諾靜靜佇立在玻璃窗前,她看着那位身穿雪白運動服的少年,從拳手通道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