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夜的命名術 >304、先生與師父(求月票)
    就在老叟吩咐下去沒多久。

    李氏最具權柄的樞密處,突然一改之前沉默的態度,對那些學生家長的投訴一一進行批覆:李氏學生作爲未來的家族根基,應堅決服從學堂安排,學習文化課知識的同時,也不忘德智體美全面發展……

    批覆是一堆冠冕堂皇的話,而家長們瞪大眼睛看了半天,那數百字的批覆中其實只有兩個字:服從。

    這就很奇怪了,明明沉默就足夠了,爲何還專門表了個態。

    這是擔心大家又整什麼幺蛾子,所以再次強調一下!

    那位教習到底什麼來頭,竟然還能讓樞密處給他專門出批覆做背書?!

    現在好了,大家想再鬧騰,那就是不聽樞密處的批覆,這在李氏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例如有無官無職的婦人再去鬧,那她的男人便會連帶受罰。

    龍湖畔那座斷橋上,慶塵好奇問道:“正統修行之法,有多少存世?”

    老叟淡然說道:“這世上修行之法多如過江之鯽,但正統可延壽的傳承,不超過五個,現在,又多了你手裏的這一個。”

    “這麼少嗎?”慶塵驚愕了。

    “所以,我還有一事與你商量,”老叟說道:“不光是李氏學堂的這批人要來學,還有一些李氏經歷過考驗的年輕人要來學。”

    慶塵挑挑眉毛:“您之前可沒說這個事情啊,而且我沒親眼考驗過,怎麼知道他們到底合格不合格。”

    老叟說道:“你放心,李氏能放在重要地方的年輕人,不會是紈絝子弟。。另外,如果你擔心他們對你沒有認可度,或者以後會對你造成威脅,我可以讓他們拜你爲師,正式端茶磕頭。”

    這下慶塵真的驚了。

    教習先生也不過是受人尊敬罷了,但端茶下跪拜師,這就是真正的核心地位。

    李氏講究長幼有序,師父就是師父,不能忤逆。

    若是以後在戰場上相見,這些李氏曾拜他爲師的人,也都必須退避三舍。

    這是李氏自身秩序的根基,若秩序亂了,李氏也就亂了。

    而且,能被老叟挑出來學習正統修行之法的年輕人,未來在整個李氏恐怕都有舉足輕重的位置。

    慶塵平靜問道:“您知道這件事情會有什麼影響嗎?”

    老叟笑了笑:“我挑選的年輕人,都是在戰場上打生打死的,眼看着聯邦內戰在即,神代、鹿島已經屯兵北境。若有李氏年輕人能走上一條沒有後遺症的修行路,那他們在戰場上存活的機率也會大一些。雖然現代戰爭已經不看個人武力了,個人武力也改變不了什麼,但身體素質變強,自愈能力也會增加的。努力過,總好過放任不管吧。”

    所以,老叟其實最根本的目的,只是希望李氏未來的中流砥柱,不要全都死在戰場上。

    “我還以爲您是希望他們都長命百歲呢,”慶塵說道。

    “那是自然規律,”老叟笑道:“所以,你答應了?”

    慶塵想了想說道:“修行之法都是您給的,他們又是正式拜我爲師,我有什麼不答應的。”

    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爲修行之法確實是人家贈送的。

    其實老叟已經猜到表世界會有類似語言了,對方隨便找個時間行者都能慢慢翻譯出來,並不是非要找自己。

    慶塵忽然意識到,老叟其實也是在投資。

    就像胡小牛父親的投資一樣,他們已經都意識到表裏世界貫通後,可能會給兩個世界帶來新的變局。

    所以這些真正的聰明人,要從時間行者裏選一個最優秀的人來支持,圖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真正的投資,未必每一筆都能看見收益,而無心之舉,有時候可能會插柳成蔭。

    然而這一波對慶塵來說,是真正的超級加輩了!

    第三代年輕人管他叫師父,管李叔同叫七叔,以後他可以跟李叔同各論各的……

    等等,老叟這一波超級加輩,沒別的什麼目的吧。

    “對了老爺子,您平時走密道出去,都玩點什麼啊?”慶塵眨巴着眼睛好奇道。

    老叟愣了一下:“你這麼快就發現密道了?!”

    “我還發現七把車鑰匙,一牆的槍械……還有花裏胡哨的衣服,”慶塵說道:“對了還有七隻手機,您是平時在用七個身份嗎,我很好奇您用的都是什麼身份……”

    這時,老叟手腕一抖便將魚竿提起,他把龍魚摘下來遞給慶塵:“拿了快滾。”

    “行吧,”慶塵感覺有些意猶未盡。

    ……

    ……

    回到秋葉別院,慶塵去院子周圍砍掉了一顆香樟樹的粗樹枝,拿木頭給自己刻了個牌子。

    牌子上只有兩個字:“謝客。”

    傍晚的時候,李恪放學便過來做飯、做雜物。

    順便還給慶塵每天躺的躺椅,仔仔細細擦拭了一遍。

    此時,因爲過量運動後乳酸已經開始在李恪的體內堆積,所以他走路的時候都有點不自在,只感覺兩條腿都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然而即便如此,李恪仍然堅持要把所有雜活都做完。

    期間,還有其他幾房的僕役來送上瓜果。

    說是送瓜果,但那些僕役一直都在偷偷打量着李恪忙碌的身影,似乎想要探聽點什麼。

    大宅院便是如此,處處都是有心人。

    待到那些人走了之後。

    “累嗎,”慶塵躺在椅子上,等待着廚房裏那位14歲的少年做飯。

    “回先生,是有點累,但還能堅持,”李恪說道:“我知道,這樣熬過一週就好了。”

    “嗯,”慶塵模棱兩可的迴應了一聲:“有沒有什麼問題想要問我?”

    “先生,”李恪想了想問道:“這是我白天思考的問題,這世界的階級是天然存在的,有文明就會有階級。既然如此,我們爲何要放下階級去對下等人謙遜,這樣會導致他們失去心中的敬畏。人性是很容易變的,如此讓人認可你的品行,倒不如讓人對你感到敬畏。”

    “爲何會想這件事情?”慶塵耐心問道。

    “因爲您教的,和我看到的不太一樣,這世界裏大多數人都在像我說的那樣做人做事,也確實行之有效,”李恪說道:“而且,今天我嘗試着對僕役們客氣一些,他們反而誠惶誠恐,以爲自己是做錯了什麼,就像是受了什麼折磨一樣,對他們好像並沒有什麼幫助。”

    慶塵笑了笑:“讓你尊重他人的人格,是爲了讓你完善自己的人格。就像你在街邊遇到乞丐,你給他一塊錢真能幫到他什麼嗎?幫不到。但那一塊錢不是幫他的,而是幫你自己,回想一下,把錢給他之後,你內心的秩序是否安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