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剛纔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後,南宮洛璃再也沒有心情留在藏書樓中觀看史雲真跡。將字帖放回原處後,便獨自離開,去時匆匆,很快身影便消失在藏書樓中,唯一證明她來過的,恐怕只有空氣中彌散的芳香味了。
在藏書樓中負責打掃的下人們,聽到剛纔劇烈響聲後迅速走過來觀看,看見零落異地的書後瞬間明白怎麼回事,只能迅速撿起地上的書來,然後拍拍塵土,將書本整整齊齊按照編號放回原處。
段潯的目光一直盯着南宮洛璃離開的方向,她失魂落魄嘆息幾聲後,去書架上找來棋譜的復刻品,也匆匆下樓,走到那婦人面前登記。
婦人放下手中的話本,擡眼看了段潯:“這棋譜十分深奧冷門,看這個的人已經不多了,你年紀輕輕竟然能看懂,確實了不起。報上姓名,我登記好後你就能借出去。”
段潯報上姓名後,這婦人微微一驚,不由得又多看了她幾眼,“你就是那個名滿宣京的段潯,段將軍?”
這句話段潯這幾天已經聽了不下數十遍,她微微頷首回答道:“對,我就是。”
那婦人目光竟有隱隱的複雜神色流過,過了一會,她語重心長說道:“段將軍真乃少年英才,這本是可喜可賀之事,不過婦人有一言相贈。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將軍處於如此耀眼的位置上,當收斂鋒芒,不可盡展少年人的銳氣。”
段潯十分好奇,爲何這婦人會對她說這些話,微微皺起眉頭問道:“您爲何對我說這些話?”
婦人像是回憶起什麼,她嘆息一聲,正視段潯:“聽說將軍在點將臺上得罪過趙侯爺,所以我才特意提醒你。”
段潯笑笑:“我當日既敢做出那種舉動,早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一個軍人就該有熱血豪情俠肝義膽,在戰場上無時無刻不再拋頭顱灑熱血,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又何懼那些權貴勢力?倘若讓我對此視若無睹,我是絕對做不到的。”
這婦人聽段潯的口氣,忽然間又想起了霍遇。一個同樣名滿宣京光芒耀眼的人,最後卻英年早逝。今天看到一個和霍遇如此一樣優秀的少年人,這才忍不住提醒一聲。
婦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又嘆息幾聲。段潯借完書後,便離開藏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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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段潯除了往霍府跑之外,剩下的時間便專心研讀這棋譜。只可惜還沒有和南宮洛璃對弈,段潯便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引起這件棘手事情的主人公便是北靜王的小郡主南宮傾歌。小郡主脾氣傲慢霸道,她還沒有見過段潯,不過已經對這位名滿宣京的段將軍過分崇拜,只想立刻嫁與段潯爲妻。小郡主一直做着這個美夢,她以爲憑藉自己的身份地位,段潯應該很容易答應和她成婚。
可她二哥南宮适帶回來的一番話,讓小郡主理想破滅,頓時心灰意冷。南宮傾歌一直是北靜王府的掌上明珠,衆人最寵愛的對象。只要她想要的東西,北靜王府中的人總會不遺餘力想辦法幫她弄到手。
也正因如此,她有些小霸道的氣焰直接變成了飛揚跋扈。聽到段潯拒絕自己的消息後,小郡主面色冷清,深受打擊,將自己關在房中,彷彿與外面世界隔離了。
北靜王雖是個面容嚴肅的人,可他對這個寶貝女兒一直疼愛有加。見小郡主將自己囚禁房中,心疼萬分。每日想破門而進,可他又瞭解自己寶貝女兒的個性,如果貿然闖入她房中,那麼不知道南宮傾歌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所以在戰場上呼風喚雨的王爺現在也沒轍了,每天只能帶着下人在門外乾着急。
南宮适這個浪蕩公子,他只負責把話帶給他妹妹,絲毫不想參與到這種感情糾葛中來。他覺得爲情所困的人累,可在一旁出謀劃策的人更累,有這個時間還不如竭盡心力去寫更好的話本出來,還不如去天香閣中聽幾首小曲。
老王爺擺擺手,示意他去,南宮适笑逐顏開地離開了。這還沒走幾步,又被北靜王叫了回來。
“站住!”
小王爺面色微怔,忙合上摺扇,頓時有些心悸,他還以爲自己父親看出什麼破綻來了呢,後背上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倘若真讓北靜王知曉,那他肯定要被罰死了,估計每天要被關在柴房中面壁思過一個月。
南宮适轉過頭來看着父親輕輕問道:“父王,有什麼事嗎?”
北靜王愁眉緊鎖,忍不住嘆息:“你平時不是主意最多嗎?現在你妹妹成這樣子,你幫忙想想辦法。她這也不喫不喝的,爲父真是擔心萬分。”
知道父親是因爲這個原因才叫住自己,小王爺心中鬆了一口氣,他撇撇嘴心道,自己妹妹還他不清楚嗎?
南宮傾歌怎麼可能會讓自己餓着?估計房間中早就準備了堆積如山的零食甜嘴,她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想讓段潯妥協唄。
不過南宮适也懶得去揭穿,因爲一旦揭穿了,他的這個霸道妹妹,肯定要找他生事。北靜王府的人全部偏愛南宮傾歌,包括他父王,所以就算自己到時被妹妹欺負死,也只能啞巴喫黃連有苦難言。
可南宮适還真不願意管這種事,當初他以爲段潯沒有成親,所以在北靜王的央求下,這才前去打探消息。可現在知道人家已有未婚妻,倘若再幫着南宮傾歌去拆散別人的幸福,這有失道德禮儀。
更何況段潯這個人十分講究情義,還答應要和他結成同盟,一起爲宣傳或將軍作不懈的努力。小王爺雖然放蕩不已,對愛情毫不在乎,可他事實上十分講義氣,很看重和段潯的這份友誼。
怎麼能這麼坑自己的好朋友呢?
南宮适面露尷尬之色,想了一會他道:“父王,我又不談戀愛,我能有什麼辦法呢?我每天只知道插科打諢各種玩,對於處理這感情之事還真不上道。”
北靜王聽聞,露出個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出來,他本想好好責罵南宮适一番。可如今他的心思全放在南宮傾歌身上,沒工夫修理自己這個玩物喪志的兒子。於是冷哼一聲:“你若是想不出主意來,這幾日就待在家中吧。”
南宮适雖然心有不願,可還是哦了一聲:“我這就回房中待着。”
這時忽然房中的門開了,南宮傾歌走了出來,她面容沒有絲毫憔悴,整個人看上去別提有多精神了。
北靜王見寶貝女兒走出來,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慌忙迎上去,“傾歌你肚子餓不餓?父王這就讓人給你做喫的來。”
每當這個時候,南宮适總是會覺得自己彷彿就是撿來的,他的妹妹纔是親生的。他又悄悄打開摺扇,似乎想把自己心中的不平之意給吹乾淨。
可不知爲,搖來搖去,南宮适覺得心中更委屈了。
只聽小郡主笑着說道:“父王,我不餓。女兒這幾日閉門苦思,終於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南宮适在心中吐槽道:什麼好辦法,完全是損人的計謀吧。
見女兒心情大好,北靜王也跟着笑了起來問道:“什麼好辦法?”
小郡主緩緩道來:“我讓皇帝表哥賜婚。皇帝表哥這麼疼我,她一定會答應的。就算段潯已有未婚妻,可畢竟是皇帝表哥下的旨意,他作爲臣子定不能違抗。”
北靜王臉上的笑意一滯。
小王爺則只覺五雷轟頂,他怎麼會有這麼一個霸道的妹妹?
南宮适抖抖眉頭,吐出一句話:“段潯已有未婚妻,你要嫁給他做妾室?我的好妹妹啊,且不說你自降身份,人家段潯又不喜歡你,嫁給他,你何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