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頭一沉:“唉,朕也猜不透皇姐是什麼心思。段潯有未婚妻這事衆所周知,以皇姐的秉性,縱然她對段潯生出愛慕之意,也應當會極力避開纔對,怎麼可能像現在這般日日同段潯相處一起?”
南宮策是一國之君,他精力除了放在政事上之外,還時時掛念南宮洛璃的感情之事。
太后望了一眼皇帝無奈的神色,知道南宮策一定是爲南宮洛璃的感情之事操碎了心。她懂皇帝的心意,可太后並不希望皇帝日日爲這種事情憂心煩亂。
“策兒,母后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比任何人都希望洛璃能夠幸福。可你畢竟是一國之君,身上肩負着家國天下的重任,你應該把心思全都放在朝廷政事上,而不是爲了你皇姐的感情之事亂了心境。”
“洛璃比我們母子都有主意,她做事向來有分寸,從不會亂了規矩,所以哀家覺得陛下不必過多操心。”太后柔聲道,“半月後阿亞國的進貢之事,一個月後的木蘭圍場狩獵,這幾件事情非同小可,都有待陛下去主持。”
太后慈祥的面龐中又凝聚起了點點憂愁,“除此之外,醉仙樓中的刺殺案件也需要陛下去處理。大量兇手埋伏在醉仙樓,想必他們早已得知陛下要去聽曲的事。哀家覺得恐怕陛下夜遊花燈會的消息已經泄露了出去,這才讓那些刺客有機可乘。”
太后是宣朝最珍貴的女人之一,睥睨天下,自有一番手段和魄力,她柔和的雙眸中閃動着銳利之色,振聲道:“查案,先從這宮闈中開始!”
皇帝道:“母后所言極是,兒臣也是這般想法。朕本準備讓人徹查此事,不過聽了段將軍的一番言辭後,朕覺得這事暫且押後。”
太后萬分驚訝,她覺得倘若真是從皇宮中走了消息出去,那說明奸細已經混入宮中,皇帝隨時面臨着各種險難。眼下之事,不應該是立即查出真兇麼?
“查出兇手是急不可待之事,爲何要置後?”
“母后有所不知。”回想起那日在醉仙樓中遇到的驚駭情況,皇帝仍心有餘悸,“這藏在宮中的兇手和外面那些兇手沆瀣一氣,就算兒臣查出這內奸將其繩之以法,可宮外的那些兇手我們根本抓不住。若是不能一網打盡,只會打草驚蛇!”
“兇手的目的不僅僅在於要朕的性命,更要那傳國玉璽。”
緊接着皇帝把在醉仙樓中發生的事情,他同兇手正面交鋒的場景一字不漏說了出來,“當日南宮策爲救朕而拖延時間,故意說出玉璽之事,誰知那爲首刺客聽後,竟然真的對玉璽起了心思。”
傳國玉璽是宣朝統治的象徵,說着說着,南宮策臉上的憤怒之情愈盛。
太后聽罷心中不由一沉,她原以爲那些刺客只是和皇帝有過節,現在左思右想,覺得自己還是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
一般的刺客怎麼會對傳國玉璽起心思!忽然間有一個名字充斥在太后腦海中:趙泰。
朝中雖有四大貴族,但是敢動這番心思且如此陰狠詭譎的人,怕是隻有趙泰!
“趙泰是權臣,多年來又對皇位虎視眈眈,這次刺殺事件難保不是他一手策劃的。”想起趙泰這個名字以及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爲,想起自己寶貝兒子所受的委屈,太后面容尤其肅重,甚至咬牙切齒惡狠狠道,“趙泰還真是無孔不入,竟然把人都安插到皇宮裏來了!”
皇帝道:“出了這事後,朝堂上下議論紛紛,有人明面上不說,可暗地裏都懷疑刺殺案件的幕後真兇是趙泰之流。朕也起了這個心思,可畢竟沒有證據,怎麼能輕易定趙家人的罪名?”
太后嘆息道:“那陛下準備如何處理此事?”
“母后,段將軍兩日前已經同朕商議過此事了。”皇帝剛毅的面龐中顯露出濃烈的欣喜之色,“段將軍爲朕制定好全部計劃了。”
太后的興致瞬間被勾勒出來,問道:“什麼計劃?”
南宮策把段潯所制定的計謀悉數告之太后,這其中包括喬裝易容,深入敵營,探取敵方內部信息……
“放長線釣大魚固然不錯。”太后陷入深深的擔憂之中,語氣中盡是惋惜之意,“可這個計策實在過於兇險,哀家擔心段潯會遇到什麼不測。他是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有當年的霍遇之風。”
太后提議道:“值得陛下信任的武將不少,換一個人去吧。”
朝廷雖然打敗西夏軍隊,可宣朝的邊境中仍舊有幾個國家在蹦?,宣朝還沒有真正做到統一四方。因此太后覺得,段潯這種人才就該在戰場上大放異彩。宣朝是有不少人才,可有人攻於政事,有人擅長武術。放眼望去,沒有一個人像段潯這般有勇有謀、文武雙全。
太后愛段潯的才,惜段潯的命。除此之外,她還抱有其它私心。憑藉她在感情上的閱歷,太后也能察覺到自己女兒對段潯的不一般,如果段潯出現了什麼差池,南宮洛璃想必會傷心欲絕吧。
在某些方面上,太后所想和小王爺所想是一致的。
“兒臣的本意也不想段潯去冒險,可……可這是段潯自己主動要求的。”皇帝艱難說着,“他和朕說,這個任務無比艱險,非他完成不了。朕左思右想,覺得段潯說的在理,確實找不出比他更適合去做臥底的人了。段潯才智無雙,朕相信他一定能平安歸來的。”
太后萬般感慨道:“段潯真乃忠良之臣啊!”
太后雖不願段潯以身涉險,可知道對方心意已決,值得在心中祈求皇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段潯此次能圓滿完成任務。
查找刺客之事有了着落後,太后又提起另外一件將近之事,“哀家收到密信,聽說阿亞國國王這次來我朝,並不僅僅是爲了進貢而來,同時也是爲了給慕斯公主挑選駙馬。”
阿亞國是個小國,坐落在同宣朝西境交界之處,那裏有肥沃的草原,肥沃的羊羣馬羣牛羣。同樣是遊牧民族,同樣是過着風吹草地見牛羊的生活。可這個國家的人比起匈奴人和西夏人來,性情要溫和純良得多,擅長的不是去侵略去打戰,而是唱歌跳舞。
少數民族內部一直戰亂不休,弱肉強食,阿亞國戰鬥力並不強悍,可卻擁有肥沃草原。因此它成了衆矢之的,成了其它野蠻部落口中的一塊待宰肥羊。
數十年前,阿亞國遭受侵略時無計可施,只得向鄰國宣朝求助。表示只要宣朝肯施以援手,阿亞國從此願意歸順,成爲宣朝的一個附屬國,每年定期向宣朝進貢。每隔三年阿亞國國王親自來拜會宣朝皇帝陛下。
阿亞國國王並不覺得這是一件丟臉之事,比起亡國滅種來,成爲宣朝的附屬國實在是個極好的選擇。而對於宣朝來說,同阿亞國保持這種狀態也不錯,因爲每年畢竟能從這隻豐厚的肥羊上擼不少羊毛下來,好用來充盈國庫。
因爲利益關係使然,這兩國之間保持着不錯的交情,只要阿亞國有難,宣朝一定會挺身而出,無條件支持它。
今年恰好是到了阿亞國國王親自來宣京中朝拜陛下的情景了。
皇帝想了想說道:“朕理解阿亞國國王的心情,他是擔心有一天宣朝會斷了和他之間的關係,從此他便失去一座強有力的靠山。所以纔想着將公主嫁於我皇家的勳貴子弟,來謀求兩國之間的長久合作關係。”
太后又道:“阿亞國國王在信中說得很清楚,慕斯公主容貌極美,性格熱情奔放不拘小節,頗有幾分男子氣概。不擅長歌舞,卻十分擅長行軍作戰。”
“她聰明絕頂,不僅譜寫出一系列作戰兵書,甚至創造出了作戰時的工具。倘若她嫁於宣朝這邊來,那於我朝而言便是一筆巨大的寶藏,她很可能成爲第二個霍老太君這般的人物。”
皇帝點頭:“朕雖沒有見過慕斯公主,不過卻知道這是一位女中豪傑。阿亞國國王肯讓掌上明珠嫁到宣朝這邊來,足以可見他想讓兩國世世代代交好的決心。像慕斯公主這般的奇女子眼光自然很挑剔,不知到時她會看上哪一位皇家子弟?”
南宮策忽然靈機一動,笑着說道:“小王爺不是一直沒有成婚嗎?他放.蕩不羈的日子也該過夠了,是時候娶個媳婦成家立業。這小子太調皮了,每天不是喝花酒就是去聽曲,把皇叔氣的不輕,要是有個媳婦管管他也挺好。”
太后也跟着笑了起來:“哀家正有此意,南宮适雖然放浪形骸之外,內心到底是善良的。文韜武略、品貌俱佳,是我皇族中的一名優秀子弟,只是這些年他自我放浪慣了,以至於身上的許多亮點被慢慢磨滅,倘若娶了慕斯公主爲妻,有這種賢妻鞭策監督,相信小王爺一定會收斂許多。”
皇帝點頭:“等阿亞國的一行人到來之後,朕會事先和國王通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