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三國攻略 >12.第十二章
    對於秦思自告奮勇覓食養家這種事,林昭其實沒有太多期待,他經歷過現實的磋磨,只覺言語太過貧乏,暗搓搓地等現實教秦思做人。

    然而等秦思帶了滿滿一小木車布絹糧食滿載而歸,他頓時有種被打臉的目瞪口呆。這不公平,更不科學啊!爲什麼同人不同命?對於秦思好像一切來得這麼簡單,而他怎麼搞得這麼狼狽,還差點弄成了四肢殘廢,現在只能淪落在牀上長蘑菇。

    鍋上燉着雞湯,咕嘟嘟的飄出一股香氣。

    林昭忍不住看了秦思一眼又一眼,他不知從哪裏搞來了羊皮,手裏捏着針,坐在門口就着落日餘暉縫東西。不得不說學了手術縫合的人就是不一樣,這縫起來的架勢果然不容小覷,除了樣子醜針腳歪沒別的毛病。

    “有話就問吧。”秦思頭也不擡道。

    “秦醫生,你搶劫去了嗎?”林昭弱弱問。

    秦思白他一眼,“東西是繁查送來交好你的,我不過是個快遞員。”

    “交好我?”林昭一頭霧水。

    秦思低頭咬斷一根線頭,“你昨晚一鳴驚人,繁查很賞識你,開始了前期投資。從這一點上看,他比里正眼光長遠,也要果斷的多。李標還想打探出你的來歷,他已經備好了東西準備搭建良好關係了。”

    林昭想了想,道:“也是,現在是雪中送炭,再晚幾天怕就是錦上添花了。這老狐狸準備這麼多東西不止想跟我交好,恐怕也有跟你賠罪的意思。”

    秦思一怔。

    “畢竟你病了兩個月他一點表示都沒,要不是你提起,我完全不知道他跟他有交情。”說到這裏,林昭衝他擠了擠眼,“畢竟莫欺少年窮。”

    秦思額角跳了跳。

    林昭撩完就跑,正經道:“他這算盤打得太精,一碼歸一碼,人情肯定是要還的,以後還是離他遠點。”

    秦思哼了聲,不說話,手上一針一針戳着羊皮。林昭得了冷臉,趕緊在一旁鼓勁,企圖彌補一二,聽見他聒噪的加油聲,秦思嘴角一抽,擡手將羊皮甩進了林昭懷裏,冷聲道:“這麼有力氣,你自己來。”

    林昭高舉兩隻肖似木乃伊的手,作投降狀:“我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秦思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認命地撿回來繼續縫。林昭瞧了一會,約莫看出了樣子不由一陣驚奇,期期艾艾地問:“秦醫生這是在給我縫襪子?”

    冬天本該穿棉靴,再不濟也是棉鞋布鞋,奈何他們太窮只能用草鞋湊合,踩在雪地裏常常讓林昭想起小時候看童話書裏的小美人魚,刀尖上走路也不過如此吧。

    秦思擡頭看了他一眼,忽而一笑,悠悠道:“你想得太多了,我給自己縫的。”說罷將縫了一半的羊皮筒子套到了右腳上,試了試,十分滿意地自語:“還行。”

    “……”自作多情的林昭悻悻扭過頭,暗自腹誹,這麼醜的玩意,白給他也不穿。

    一回生二回熟,秦思縫左腳的時候已像模像樣了。羊皮沒有硝後的刺鼻氣味,不知怎麼處理得意外柔軟,絨碎的羊毛貼着裸露的腳底有種懶洋洋的暖意。

    腳上穿了羊皮,草鞋便難套上了,好在秦思與林昭的鞋都是市上撿漏的淘汰品,原本就偏大,低頭摸索活動了一下繩結勉強也能穿上,只是顯得不倫不類。

    皮毛滑溜,不停的往下滑,秦思來回走了幾圈,時不時彎腰提一提,思索這裏要收一下尺寸,那邊加個綁帶上來,經過一番量身定做,秦思終於完成了這一對奇怪組合。

    在林昭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活動了一下腿腳,他踱步走到門口,回首道:“我覺得孫廣有點奇怪。”

    林昭一愣,“爲什麼這麼說?”

    秦思複述了今天在孫廣家中的情形,雙眉微皺:“連學過經書的王吉都不敢斷定你胡編亂造的《馬列毛》是真是假,孫廣怎麼會認定是你瞎編?還有那遊擊十六字,他們似乎也知道不是出自《孫子兵法》了,這還不夠奇怪嗎?”

    “對哦。”林昭如夢初醒,“這年代讀書是件高成本高投入的事,等閒人家根本接觸不到書經。孫廣不學經,那隻能說明他身邊有個學經的儒生,還不是粗識幾字的那種,起碼是讀過《孫子兵法》,對各種經學典籍有所涉及的儒生。可是這樣的讀書人已經屬於社會地位比較高的階級,又怎麼會和孫廣這樣的小人物往來密切?”

    “這人應在孫廣家中。”秦思緩緩道,“你昨晚說的話,我今早前去他已經得知。晚上宵禁孫廣不可能出門,早上時間不夠他往來。”

    林昭點頭,“還不是今天早上問你話的那個男人,他明顯不懂。他其實也有點奇怪,他敢先於孫廣說話,又稱孫廣爲“阿廣”,想必與孫廣關係密切,非親則友。裏內有這麼一人,我卻一無所聞,這不太科學,要知道我身邊可是有梧桐裏八卦第一人李平同志的存在。”

    秦思一時竟分辨不出他是在吹噓李平還是自己。

    次日一大早,秦思喫完飯,幫林昭換了繃帶,出門晨跑去了。他久病體虛,又在牀上躺了兩個多月,趁着最近營養好,時間又充裕,趕緊開始鍛鍊。

    秦思走後沒多久,就有人敲門。林昭原以爲是李平,一開門發現是趙班,他走在最前,身後跟了兩人,進門之後才一個是蘇娘,另一人則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宋家阿啞。

    宋阿啞虛歲二十,家中世代製漿,其人生得比較顯老,臉瞧起來像有三十,身量卻只有十六七,說話結巴,一急起來嘴裏阿巴阿巴的說不出話,因此得了個阿啞的外號,時日一久,他的原名也被人忘得差不多了。

    來人喫驚並不比他少,三人忍不住看林昭纏滿絹布的手腳,趙班急白了臉,一副要爲自家熊孩子出頭的急切,嚷嚷道:“阿昭你這是怎麼了?前幾日不還好生生的,誰欺負了你,將你打得這麼慘,你儘管說,二叔爲你報仇。”

    林昭哭笑不得,又無法下牀,坐在原地開口請三人進門稍坐。他們家很破,屬於落戶后里長分配的低保廉租房,讓秦思不至於無處可住,裏面近乎家徒四壁。

    蘇娘心思細密一些,聯繫他雙手的凍瘡,問:“可是又凍傷了哪裏?”

    宋阿啞結結巴巴,這時才說出話來,“怎、怎怎麼麼……”

    林昭真怕他咬着舌頭。

    地上厚厚鋪了幾層草蓆,原本是林昭休息的地方,昨晚已被秦思強制徵用,現在剛好給客人當坐席。林昭解釋了手腳無事,只是凍傷,又在三人將信將疑的眼神中拆了左手的繃帶以示清白。

    看清他那隻紅腫滿是裂口的手,三人才放下心來,趙班蒲扇般的大手重重一把拍在他肩上,道:“你這小子,區區凍傷弄成這樣,二叔還以爲你斷了手腳。”

    我也不想啊,可惜有個作風強勢又專制的秦思在側。林昭心底喊冤。

    蘇娘手腳麻利,比着右手把絹帶原樣纏回去,試了幾次沒能恢復原樣,遂問:“阿昭這誰給你紮上的?纏得挺勻稱。”

    “我阿弟,名叫秦思。”秦思可是現代經過專業培訓的醫生,打個繃帶還不是易如反掌。

    趙班一臉震驚,失聲道:“什麼?病好了?”

    蘇娘一頭霧水:“原來你還有個兄弟?”

    宋阿啞說話永遠跟不上節奏:“手手手還好好好嗎?”

    林昭得意道:“是啊,我阿弟病癒了,我手腳因爲凍傷太多,準備修養幾日。”

    趙班仍有些不敢置信:“你阿弟?真醒了?”

    蘇娘不知秦思先前病情,反應平平:“既然如此,你好生休息便是。”

    “我原本不想歇息,只是阿思一番好意,我拗不過他,暫且休息兩日。”林昭大言不慚地嘴上跑火車,完全不擔心秦思揭發他。他沒細問秦思穿前的出生年月,直接對外界宣稱秦思是他小弟,算是變相的佔便宜了。秦思心知肚明,任他胡說,在輩分上取得一點微妙的優越感,這個角度看來也稱得上心胸寬廣。

    “哦對了,你們來我家有什麼事情嗎?”

    林昭問起幾人來意,趙班與蘇娘面色皆有點不自在。趙班是個藏不住話的粗人,嚷嚷道:“阿昭,你不知方小史前日收市租,另取了算法,命我們多納了不少,我們不精算學,與他說不過理,想請你幫我們核一下賬。”

    嚴格說來,古代市集是不許農人匠人進入擺攤的,市內行列鋪肆官府只租給商賈,商賈列入市籍,在官府備案登記,繳納市租。可是如今災荒連年,民不聊生,農人匠人難以自給自足,常到市上以物易物,換取一些生活用品,漸漸演化出這種灰色地帶,農匠攤鋪規模小,又不能趕盡殺絕,久而久之市吏便默許了此類行徑,也樂得多收一份不在冊的市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