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三國攻略 >49.四九章
    不管魏大的面色如何難看,林昭秦思二人早已走遠,路上林昭忍不住問秦思:“她情況怎麼樣?”

    這個她指得自然是魏大母親。

    對方儼然成竹在胸:“放心,我自有安排。”

    話已至此,無需多言。

    林昭果不再問,二人又走了一段距離,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顯然有不少人朝這個方向來了。

    臨近傍晚,梧桐裏行人稀少,這動靜不太尋常。林昭將頭一擡,看見來人,頓時詫異地挑了挑眉梢。

    爲首的是他們的一個老朋友,只不過是冤家路窄的朋友,正是梧桐裏的遊徼王吉。

    男人肅沉了一張臉,沒有穿常服,赤幘皮弁,儼然一副公差出行的模樣,有點出人意料。正旦方過,歡慶的氣氛未消,他這肅殺的容色像是出了什麼大事故。

    王吉在他手上兩度受挫,堪稱積怨深重,此後兩人便少有會面,自然天雷勾不起地火。其中緣由,一是林昭自身繁忙,二者也有王吉刻意迴避的關係。

    今日猝不及防地一個照面,彼此心裏都別是一番滋味,頗有一日三秋之感。

    林昭自有一番奇妙感悟不提,只說王吉,他見林昭衣着光鮮,愈覺五味陳雜,對方已不是那個任他揉搓的流民小子,展露出一飛沖天的勢頭,舊日恩怨再難了結。

    他一停下,身後所跟的十幾二十來個青年全頓住了腳步,林昭粗粗一眼掃去,認出大部分不是梧桐里人,少數幾個熟面孔是王家族人。

    這些青壯年紛紛持了木棍竹掃鐵鍬,明顯是奔着大型械鬥去的。林昭已不再需要姿態強硬的贏得旁人尊重,他很好涵養的退後幾步,避開了這羣人行經的道路,讓他們先行。

    王吉卻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目光奇異的凝望他,其他人不知二人恩怨,全都一頭霧水。同裏的一個青年見勢不妙,擠過人羣到王吉身旁,小聲提醒他:“從兄,切莫誤了時辰。”

    他親眼見過林昭如何令他的從兄在衆人面前顏面掃地,真怕王吉一時頭腦發熱,因此節外生枝,耽誤了正事。況且今時不同往日,聽說林昭早已攀上了陽翟府中的掾吏,不好相與。

    青年的提醒讓王吉很不痛快,然而他也無話可說,只是沉眸看着林昭,冷笑了聲:“你這小子與孫廣交情向來不錯,可知曉他窩藏了賊匪,罪無可恕?”

    林昭一愣,與秦思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震動。

    二人知道孫廣此人身懷祕密,沒與其深交,然而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孫廣會和前一陣鬧得滿城風雨的亂匪扯上關係。

    林昭面上驚訝不似作僞,縱使王吉想拿他把柄也沒由頭,又冷笑了一下,昂首挺胸往東七戶而去,還不忘揮手示意後邊一羣跟上。

    二人被王吉一句話勾動了好奇心,情不自禁地跟在他們身後,準備看個究竟。

    這一行將近二三十個青壯年,步伐邁得又急又大,不一會就將林昭秦思甩開,等二人趕到,他們已經將孫宅圍住,在外大聲呼喝,無非是喊孫廣出來,自投羅網。

    這些人喧鬧了好一陣,宅子裏仍然沒有什麼動靜,連昔日的鳥獸嘶鳴也少有聽聞。

    王吉覺得有些不妙,領着幾個身手好的年輕人,幾下踹開了大門。

    這才發現裏面竟空無一人。

    往日守門的奴僕已不知去向,何況孫廣,王吉又是失望又是惱怒,吩咐其他人一間一間的開門查找。

    林昭二人站在遠遠站在門口的空地上,沒有說話,偶爾用眼神交換一下意見。

    王吉氣憤的一拳砸在土牆上,餘光瞥見林昭,陰沉着臉過來,呵斥道:“是不是你們過來通傳了消息,讓他早早逃脫?”

    林昭幾乎被氣笑了。說實話,要不是知道王吉與孫廣向來不對付,只看他這大張旗鼓的陣勢,林昭很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打草驚蛇,想放孫廣離開。

    他再不是昔日流離落魄的稚子,不用瞻前顧後,害怕得罪了人,當場反脣相譏道:“不知遊徼哪隻眼睛看見我們來孫家傳了消息?”

    王吉厲聲問:“你們二人住北三十四戶,在這方無親無故,爲何此時前來東戶?”

    秦思答道:“東十七戶的魏大請我們過來,遊徼不信,尋他一問便知。”

    魏大此人性情桀驁,連里長三老的面子都不賣,何況與他素來不合的王吉。王吉哪裏肯上門自討沒趣,心下不由懷疑秦思是否故意這麼說。

    二三十人惹出的動靜很快吸引了一批閒人,旦日剛過,還有不少人沒有出門做工做活,漸漸圍在了孫家四周,指指點點。

    “這是怎麼了?”

    “聽說是孫廣犯了事……”

    “你們怕是不知道,孫廣就是上次在城外劫了糧車的匪人,遊徼定是來抓他了。”

    “不是吧?孫廣有那個本事去劫糧車?我怎麼記得那幾天還在裏東瞧見他了?”

    “你記錯了吧?這都上門抓人了,難不成還有假的?”

    “不會吧,我記得那天我也瞧見他出來行散了。”

    他們八卦得熱火朝天,已超出了竊竊私語的範疇,林昭戲謔的望向王吉,道:“遊徼這消息走漏得忒快,誰知道是哪個人傳得消息……”

    王吉面色鐵青,氣急敗壞的命人盤問在場的圍觀羣衆,過來看熱鬧的大多都是東邊的住戶,還真被他問出了點線索。

    “我今早看見孫廣帶了他族弟出門,家僕跟在後邊拉了一車不知什麼,我還奇怪呢,還問了他一聲,他說興陽裏的李郎君宴請賓客,借他點用物,還問我要不要一同前去,我說沒空就走了。”提供線索的男人一臉懵逼,似乎還沒把旁人口中窮兇極惡的賊匪與孫廣劃上等號。

    他一說,隨後也有幾人想起,接連指認。

    “哦哦,我想起來了,我早上在里門也看見孫君了,當時還奇怪他爲什麼搬着東西。”

    “是巳時那會吧,我好像也看到了。”

    “那就是了,孫君當時還同我招呼呢。”

    ……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拼湊出了時間線索,王吉聽得分明,他身邊的青年一臉爲難,湊上前問道:“兄長,這……那是不是通知把守里門的人不用再等了?”

    從上午巳時到現在已有三個多時辰,他們佈置在里門守株待兔的人多半是無用武之地,就是現在去追怕也來不及了。

    王吉面色鐵青,問清了孫廣所去的方向,帶了人匆匆而去。

    王吉一走,人羣也漸漸散了,林昭邊走邊道:“孫廣這次逃走怕是早有預謀,眼看又快宵禁,王吉估計追不上了。”

    秦思點頭表示贊同,想起那日在孫宅見過的男人,道:“孫廣不是匪,那個男人就不一定了。”

    “我想起有個晚上我看見孫廣和一個瘦瘦弱弱讀書讀傻的年青人一起,問起來他說是自己族弟,不知道和他有沒有關係。”

    兩人漫不經心的交流意見,終究事不關己,權作八卦調劑。走到高臺梧桐樹下時,見李平氣喘吁吁的向這邊跑,林昭便衝他招了招手:“李君,又見面啦……”

    李平走得急,一下子剎住不免焦灼,然而思及叔父教誨,不得不耐下性子,同林昭寒暄:“阿昭,你近來可好?”

    林昭一見他心不在焉的表情,試探問他:“你可是要去孫家?”

    李平大喜過望,說:“你也知道了?”

    林昭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剛剛遇上游徼,他帶人去抓孫君,去了才發現孫家已經人去樓空。”

    “跑了?”李平大失所望,“定是王吉這豎子走漏了風聲才讓孫廣跑了。”

    林昭忍不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平見沒熱鬧看,也不去孫家了,一屁股坐在土臺上,將原委一一道來。

    “你們不知,原來孫廣與那賊酋是義兄弟,他窩藏了幾名賊人,賊酋名爲何羣,還有一個姓韓。”

    “那韓姓賊人趁着旦日各處人來人往,午時在城南榆裏行兇,脅迫一名儒生,正好被人撞破擒獲,里正將那賊子扭送到陽翟官邸,正好與懸賞的賊人對上了名號,經過拷問,才知他一直窩藏在梧桐裏,都尉怕外人前來驚走賊人,才命我叔父與遊徼抓人,誰知王吉這般不力。”

    他的語氣不乏幸災樂禍,說完又覺十分慶幸,“還好這些人沒有狠心對我們下手,孫廣這人瞧起來老實,誰知竟然和賊寇一夥,枉我看錯了他的爲人。”

    李平雖說也是二手消息,渠道比其他人更可靠一點,其中不乏疑點,比如那韓姓賊人爲何要到城南榆裏脅迫一儒生,他這舉措是擅自爲之,還是賊酋何羣默許。

    林昭追問了幾句,見李平也說不出經過,便提了提王吉前去追人的消息,李平果然兩眼放光,興沖沖的走了,準備趕上這一波熱鬧。

    秦思忍不住道:“你就沒跟他說孫廣一早走了,王吉根本追不上人?”

    林昭站起身,拍了拍方纔坐下時衣袍上沾的塵土,大言不慚道:“我這是合理隱瞞,爲了不讓他過分失望。”

    秦思側目。

    林昭面不改色,道:“我琢磨何羣就是那天你在孫家見到的人,韓姓賊人是晚上我遇到的那個,這小子多半就是孫廣家能看破馬列毛和游擊戰的讀書人,不過以他表現出的能力,怎麼就淪落到搶糧爲生了?”

    他十分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