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起身,去撈桌子上的咖啡。
秦盞有些慌了,他怕這是祁言最後一句同他講的話,連忙應:“是爲了你!”
祁言握着杯的手一頓,秦盞壓低了聲音,反覆地說:“是爲了你,爲了找你,爲了看見你!”
他眸子微動,又迅速斂下眼底的暗芒,“呵。”了聲笑,哂然:“我這次要怎麼去拆穿你的把戲?你既然也來演戲了,要不要我把這個位置也讓給你坐?”
秦盞僵固在地,眸子驀地睜大,臉色刷得白了個徹底。
“秦盞。”祁言偏頭,目光上移到他的喉結處,眼神冷得令人發寒。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踐踏我的尊嚴,我的感情,看來我在你的心裏倒是挺重要的。”
他胸脯上下起伏得厲害,想要反駁什麼,卻感覺不到舌頭的存在,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這次,我不會讓你奪取我的任何一個東西。”祁言拉住他的領口,緩緩起身。
他本就比秦盞還要高出一個頭多來,右手一提,秦盞就只能被迫地仰起小臉。
秦盞生得白皙楚楚,面容偏陰柔些,個子也才一米七八,此刻被他一捉,如同兔子般眨着慌亂的眼睛。
祁言喉嚨一緊,另一隻手捂上他迷惑人性的眼睛,突地湊近了他。
兩人鼻尖只差毫釐,呼吸交融,秦盞攥緊了拳頭,被毫無徵兆襲來的熟悉的氣息,攫去了所有的思緒。
“我會,一點一點從你的身上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拿回來。”
祁言攥着他的衣領的手指緩緩往下,停在了他的心臟,眸光暗了一瞬,似譏笑般,喑啞着聲音繼續:“包括,你的心臟。”
我就是來接受懲罰的。
秦盞只能在心裏這麼說着。
如果可以,秦盞想回到那些年,他絕對不去打擾祁言的生活,不去握住他投過來的手,不住進他的家裏,不答應那個人,頂替着他的一生過活。
“家裏的人知不知道,一大總裁居然……在這裏當一個小小的新人演員?”
祁言像想到了什麼極其有趣的事情,嗤的一聲笑了起來,倏地將他推開,拂掉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坐回了椅子上。
秦盞趔趄了幾步,手扶住桌角,才堪堪沒摔下來。
祁言擡手拿起桌子上氤氳着淡淡的熱氣的咖啡,眸光微閃,抿呷了一口。
桌子對面的牆壁就是一面巨大的鏡子,他不需要偏頭就能看到旁側,秦盞驚慌失措的樣子。
祁言疲憊地闔上眸子,又緩緩睜開。
“秦盞,你真的是一個很有心機的人。”
他鼻尖溢了嗤音,緊緊盯着對面的鏡子裏的自己,心裏如是荒野淒冷,只有空落落的風吹過毫無遮擋的平地,從心裏貫徹到腳底。
當初他有多信任秦盞,現在就有多痛恨自己,爲什麼會這麼的不諳世事。越是從泥潭出來的人,野心就越大。
這句話可真是不假。
祁言目光落在面前喝了一口,杯沿淡淡的脣印上面,嘆了一聲:“你就這麼迫不及待來奪走我剩下的東西嗎?”
“不,不是,我……”秦盞咬住脣,指甲嵌入手心的肉裏。
不行,不能告訴他!
秦盞攥緊了拳頭,剪得扁圓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也毫無察覺。
祁言目光緊緊盯看着秦盞,試圖在他身上看出什麼門道來。
秦盞喉嚨滾了滾,低下頭,聲音嘶啞得厲害:“祁言,你相信我,我不是來奪取你的東西的。等時機一到,我立馬就把所有的一切都還給你。”
祁言的手指蜷了蜷。
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間有些心軟。
但他終是沒再說什麼,靜靜地倚在椅子上看了會兒的鏡子,便讓他出去了。
祁言接的是一部民國戲,第一場是他接任令牌,奉命南征,在父親面前立下豪言的劇情。
而另一邊是女4號告白失敗,將手裏的香囊丟給秦盞,而他一見傾心,格外細心認真地將香囊裝進袖子裏的戲。
很短,他演的很認真。
導演眸中閃過驚豔,偏頭問夏音他是誰。
夏音勾着脣笑:“不過就是顧子聿在機場撿到的一個小寶貝,還太年輕,表現過度了,不好就再來,別慣着。”
導演擺擺手,如獲至寶地反覆將那一條看了幾十遍,嘖讚了聲:“在這之前,我就看到祁言的表演有這般的真情流露,就好像真的親身經歷過了般。”
他的話不輕不重,兩邊的團隊聽得一清二楚。
夏音掃了一眼衆人,連忙道:“過獎了,他怎麼能和大佬比?不過就是一個新兵蛋子,哪有這麼好!”
她的語氣重了幾分,導演回過神,也連忙應合:“對對對,他還太年輕,用力過度了,重新再來,再來一條!”
祁言臉色沉了下來,後面的戲份有些心不在焉,但好在他控制能力很好,並沒讓別人看出來什麼。
本來可以一邊過的劇情,愣是拖到了和祁言同時結束。
導演“cut!”了一聲,夏音鬆了一口氣,連忙將礦泉水丟過去。
秦盞順手接過,還沒開蓋子,餘光不由自主地掃到了祁言的身上。
他斂了表情,寡淡地走到旁邊的躺椅上坐下。
在他的那個方向,自然而然就能看到那個導演在重播着剛剛秦盞的表演片段。
衆人也便知道了祁言想看,紛紛將目光投到了秦盞的身上。
他臉色微紅,侷促地捏着手裏的蓋子。
一遍過完,有細小的聲音嘟囔着響起。
“哪裏能和祁大佬比?就這麼點水平還誇到了天上去。”
“這臉根本就沒看見過,現在黑城也能走後門了嗎?”
“還有大佬以前的水平呢,真是笑話。”
“……”
周旁的聲音如潮水襲過來,瘋狂地涌進秦盞的耳中,而他目光緊緊盯看着祁言,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顧子聿過來時,正好是聽到了這些話。
在影視城,欺壓新人早已成爲了一個流程,其他人心裏雖然對那些人不滿,但也不好說什麼。
但人畢竟是顧子聿帶進來的,他有心維護,便是上前,正要開口,一束視線陡然刺進他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