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氣急敗壞的看着老黃,兩人辛辛苦苦的從老農地裏扒幾塊地瓜,自己一口都還沒喫上,結果全落老黃肚裏了。
老黃有些尷尬的嘿嘿笑了幾聲打了個飽嗝,徐鳳年筋疲力盡的跌坐地上,肚子發出一陣陣的悶雷沉響。
老黃揉了揉發脹的肚子,賠笑道,“少爺,你不是想跟上那隊流寇去廟裏喫肉呢?要不我們過去看看?”
“走不動了,餓得一步都走不動了。”徐鳳年仰躺地上,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突然間,好似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從遠處飄來。
老黃喫飽喝足正想倒頭眯會兒,轉頭就見徐鳳年從地上爬起,健步如飛的跑向遠處蘆葦叢,疑惑道,“少爺,我們都餓兩天了,你肚裏還有貨呢?”
“魚!我聞見烤魚了!”徐鳳年頭也不回,扒進蘆葦就不見了蹤影。
聽到烤魚,老黃趕忙拾起木匣跟上,結果打了個嗝,滿嘴的烤地瓜味,哪裏聞得到烤魚?
隨着香味越來越濃郁,徐鳳年口水都快下來了,餓了快兩天,好不容易偷了點地瓜,老黃連個皮兒都沒給他留下。
扒開一片火堆,看到架在火邊的兩條胖頭魚,飢腸轆轆的肚子更是發出咕嚕嚕的巨大聲響。
老黃追着少爺追着追着就不見了蹤影,聽到猶如悶雷一樣的腹鳴,頓時哭笑不得。
“少爺~”
“噓~”徐鳳年聽到老黃的聲音,趕忙示意他彎下腰,小聲說話,可他自己肚子裏發出咕嚕聲音卻是清晰響亮的在蘆葦蕩迴響。
老黃貓腰溜到徐鳳年身邊,朝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兩條快要烤糊了的大肥魚,還有倚坐在火堆的石頭旁,沉沉睡去的年輕人。
那人看起來年歲身高與自家少爺相仿,容貌俊朗,氣質疏離,一襲素色長衫,形制獨特,上面帶有道門雲紋裝飾,卻又不是出自任何一家仙山道觀。
只是氣息太過普通,雖然練過一些粗淺武功,但實力也就下三品的水平,應該是哪家的公子云遊歷練。
大概估算出對方實力,老黃心裏鬆了口氣。
雖然在武帝城一戰,他的境界從天象跌落指玄,但畢竟曾入天象,眼界還在。
“老黃,你想什麼呢?我可告訴你啊,人就兩條魚,我悄悄去拿一條就可以了,你可別太貪心。”徐鳳年瞧見老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還以爲他又動了什麼壞心思,忍不住叮囑了一句。
老黃恍過神來,猶豫道,“少爺,你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什麼不太好!要不是你把地瓜都給吃了,少爺我用得着去偷人的魚嗎?”徐鳳年磨着後槽牙,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不是的少爺,我是怕你待會兒過去,人萬一醒過來,找你麻煩,”老黃嚇得縮了縮肩膀,弱弱的說道,“你剛剛連種地瓜的老農都沒跑過,連行李和大黑馬賠出去了,萬一再被抓.....”
徐鳳年摸了摸肚子,不禁也有些猶豫,再看向火堆旁的烤魚,他的眼裏也就只有烤魚了。
“我不管,本少爺就要喫魚!”
徐鳳年瞥眼還沒醒來的年輕人,咬牙道,“我看那人挺和善的,就算髮現,大不了給他留張欠條,讓他去北椋王府還他。”
和善?你從哪看出人和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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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兩百年,是真還是夢?
周寂有些惘然的幽幽醒來,夢裏的一切是如此清晰真實,明明只是烤魚的時候眯了一會兒,彷彿已經去過另一個世界。
周寂雙目微閉,試圖調動無距和縮地成寸的神通,但無距這種直接掌控天道法則的能力彷彿只屬於將夜特有,在其他世界根本無法調度。
說來也是這個道理。
想他封神西遊洪荒,即便是已經證道的聖人,也需要趕路的過程,不可能直接調度天道,無距無矩。
還是說,這些都只是猜想,記憶裏的一切都僅僅只是場夢?
瞧見周寂有醒來的跡象,老黃連忙拉了拉徐鳳年的衣袖,勸說道,“少爺,要不然還是算了吧?旁邊就是小河,大不了我們自己去抓。”
徐鳳年回頭瞪了老黃一眼,老黃趕忙壓低聲音。
“這兒離破廟足有二三十里,等我們到那兒天都黑了,少爺我可挨不住。”徐鳳年肚子再出發出巨響,嚇得他連忙按緊肚子,貓下腰,死死盯着烤魚看。
“再說,你看我們這邊鬧得動靜這麼大,他都沒什麼反應,肯定睡的很死,再等一會兒,魚都要烤糊了,要是糊成焦炭他肯定也喫不下,到時不就浪費了嗎?”
老黃欲言又止,提前捂住了臉,露出一副不忍直視的表情。
徐鳳年沒注意到老黃的舉動,他此時的眼裏只有散發着濃郁香味的烤魚,眼看竹籤近在眼前,就在徐鳳年馬上就要碰到的同時,烤魚突然被提了起來,還給翻了個面......
“沒關係,翻個面就不會糊了。”
周寂本想驗證縮地成寸的神通,聽到身旁傳來的動靜,緩緩睜眼,看向了正在偷魚的徐鳳年,“是你?”
徐鳳年被周寂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尤其聽到那句‘是你’,第一反應捂住臉,撇頭看向老黃,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老黃,你怎麼不提醒我一下?”
老黃哪敢回答,只能在旁裝作不認識他的模樣,左顧右盼。
沒得到老黃的迴應,徐鳳年自己也真是跑不動了。
徐鳳年放下手掌,悄悄打量着周寂,莫名感覺對方並沒有什麼惡意,於是放下心來,疑惑道,“我們之前見過嗎?”
周寂搖了搖頭,有些釋然又有些灑脫道,“你不是他。”
徐鳳年臉皮厚了,自然也不覺尷尬,看着遠在咫尺的烤魚,又一次伸手,賠笑道,“可以是。”
“真不是。”
周寂聽到徐鳳年肚子的叫聲,啞然失笑,轉頭看向站在原地的老黃,笑道,“如果你們想要喫魚,我倒是可以請你們喫。”
“那多不好意思?”
老黃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剛剛還在裝作不認識,這會兒撒腿擠了過來,坐在徐鳳年和周寂之間,捧起烤魚就喫。
“鄉下人,不懂規矩。”徐鳳年見他一副沒出息的模樣,氣得眼皮直跳,懶得再看他一眼,朝周寂賠禮道,
說話間,老黃已經風捲殘雲幹掉了一整條魚,甚至還拿起徐鳳年的那條,朝着最肥最鮮的部分偷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