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如果...我真的會離開呢？”
皎潔的月光下，楊嬋下意識的揪住周寂衣角，彷彿一鬆手就將離她遠去。
“周大哥又要閉關了嗎？是啊，雖然天庭封你爲妙應玄真天君，還把雷部都省事的印璽給了你，但這些畢竟是外物...周大哥苦修千年就是爲了突破仙道瓶頸，如今只差一線，又怎會半途而廢呢~”
楊嬋展顏露出甜美燦爛的笑容，主動幫周寂參謀道：“這次周大哥要在哪裏閉關啊？是去哪吒的伏魔元帥府？還是去崑崙山玉鼎真人那裏？也不知道真人面見老師回來了沒，要是有他在話，說不定能幫周大哥找到突破的方法....”
“三姑娘。”
周寂看了眼楊嬋緊張不安的表情，恍惚間，想起了另一個傷心欲絕的倩影，不由開口打斷道。
楊嬋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要不還是去我二哥那裏吧？真君神殿位於天庭，天地元氣絲毫不比伏魔元帥府差，周大哥在那裏閉關，二哥還能有個照應...”
周寂微閉雙目，緩緩睜開，雖然沒有說話，但四目相對的眼神已經回答了楊嬋。
楊嬋逐漸安靜下來，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揪住周寂衣角的兩根手指輕輕滑落，然後猛然揪緊，指腹繃得泛白，猶不死心道：“周大哥想去哪兒？我...我和二哥、哪吒還有小玉能去找你嗎？”
“想去哪兒？呵~”周寂自嘲的笑了笑，擡頭看向深邃無垠的夜空，以及遙不可及的漫天星辰，喃喃低語：‘要是我有的選，我想回到開始的世界，彌補最初的遺憾。’
楊嬋沒聽清周寂說了什麼，轉頭看向周寂側臉，發現周大哥臉上露出了相識一千多年，從未有過的落寞。
“周大哥~”
楊嬋心裏一顫，彷彿被什麼東西揪住一般，明明坐在他的身旁，卻好像看着他飄向天際，消失在浩瀚的星空之中。
周寂收回目光，看到楊嬋泛着瑩瑩淚光的眼眸，頓時恍過神來，指尖輕輕擦去楊嬋眼角的淚痕，哭笑不得道：“怎麼又哭了呢？”
“世間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只是從這個世界經過的旅人，必定是要離開的。”楊嬋眼角的淚水越擦越多，周寂無可奈何道：“這樣吧~我答應你，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真的嗎？”像是怕他反悔一般，楊嬋期待的目光緊盯着周寂。
“當然是真的。”
周寂露出平日從容淡定的微笑，溫柔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抱歉...）
...............
天色大亮，陽光透過窗縫灑落梳妝檯上，楊嬋怔怔的望着面前的琉璃鏡，梳着秀髮的動作逐漸停了下來。
周大哥要走了...
自從十二歲那天，周寂從大金烏手中救出渾身燙傷的自己，楊嬋就沒有想過有天將會再也見不到周大哥。
哪怕之前周寂兩次閉關，時隔五百年才重逢相見，楊嬋也會時常去到華山後崖的山洞以及哪吒在天庭的伏魔元帥府，感知着他的存在，期待着第一時間和他相見。
得知周大哥可能就要離開這個世界，楊嬋心裏莫名有些慌亂。
即便周寂已經答應‘有機會會來看望她和二哥他們’，但楊嬋還是隱隱感覺這次的分開和先前完全是兩碼事。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周寂沒有回頭，一縷淡淡的清香伴隨停下的腳步飄了過來，周寂遠眺層雲道：“凌霄殿竣工儀式就在近日，我先去天庭和哪吒二郎打個招呼，你安心等我回來。”
楊嬋平復心神，暫時將昨晚的事情壓下，故作遲疑道：“真不要我和你一起嗎？”
周寂輕輕搖頭，回過身笑着向楊嬋道別，然後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楊嬋擡頭看向周寂遠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雲海盡頭，轉身騰雲而起，朝月宮所在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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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瑤池。
歷經千年修復，凌霄寶殿已然修復完成，只是因爲八公主思凡的事情耽擱了一些時日，所以竣工儀式才拖到現在舉行。
這會兒，天庭衆神已經趕赴凌霄殿等待儀式開始，就連玉帝王母往日貼身侍奉的天奴、婢女也都被調去凌霄殿幫忙，整個瑤池冷冷清清，只剩玉帝獨自坐在寶座，看着空空蕩蕩的瑤池，目光落到朝這邊走來的王母娘娘，站起身道：“怎麼樣了？”
王母娘娘從袖中取出一隻畫軸，畫軸上還掛着一個風鈴。
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猶如一泓清泉，彷彿可以無視修爲神通，直接和對方的神魂發生共鳴。
王母娘娘托起畫軸，畫軸自動打開，展露出一副不斷扭曲旋轉的畫。
“佛門神通果然與衆不同，得觀音菩薩相助，臣妾已經將欲界四重天融入此畫。”
“虛迷幻境...這名字倒也合適。”玉帝看向畫首的‘虛迷幻境’四個字，頷首道：“也不知道周天君如何招惹了佛門，如來佛祖哪怕用上當初幫助降服妖猴的人情，也要朕邀請周天君上天赴宴。”
王母娘娘神色幽幽道：“每個人都有慾望，但每個人身處的環境，身負的責任，做人的原則等等多種因素又錯綜複雜，制約着他的慾望。”
“欲界四重天匯攏着天地間所有的慾望....每個人的慾望不同，在裏面所看到的東西也不同。如來佛祖想必是要通過勾起周天君的慾望，通過幻境迷失他的心智，進而探尋什麼吧？”
玉帝嘆了口氣，無奈道：“唉~朕知道娘娘一直以來最看重的就是周寂和楊戩，可人情好欠還難還，人家佛門先是讓金蟬子和觀音菩薩幫我們天庭阻止了千年之前的那場惡戰，又在五百年前如來佛祖親自前來降服妖猴孫悟空...至於周寂，菩薩只是說借幻境試他一試，答應不會害他性命，”
“臣妾理解陛下的難處，可事情哪有陛下說的這樣輕巧？”王母娘娘眉頭微皺，沉聲道，“一旦陷入幻境就將身不由己，這個風鈴可以準確折射幻境之人的心智，受到那人心智的變化而變化。一旦迷失在慾望當中，風鈴就會斷裂，屆時那人的靈魂就將灰飛煙滅，再無輪迴轉世機會。”
“娘娘要對周天君有信心，”玉帝搖了搖頭，轉而說道：“倘若他真的迷失在慾望裏面，那就說明此人不堪大用；可要是能夠順利通過幻境，不正說明朕和娘娘沒有看錯人嗎？”